我站在露台，双眼正对着明媚的阳光，开始每日固定的活动。
最近这几日我的眼睛逐渐好转，有时差不多在白天也能感受到微弱的光了。
突然我的耳旁响起了一阵铃声，将我的脚步叫了回去。
“请问是许攸小姐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啊，我们是B市的一家医院，我们在一位姓李的阿姨身上找到了您的联系方式。”
“李阿妈？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呃，是这样的。”那人的语气有些犹豫，“有人在垃圾站旁发现老人家晕倒了，就送到了医院里，可是还没等进行抢救，老人就、就断气了。”
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说李阿妈她、她断气了？！”
“是的，我们查到她原本就有心脏疾病，再加上老人平时不注意身体，太过劳累，这次就被压垮了。”
我已经听不到对面的人在解释什么了。
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那一句：已经断气了。
我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团迷雾之中，仿佛已经失去了对身边事物的反应能力。
怎么可能？明明不久之前我还给老人打过电话，老人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奕奕的，还说要来看我！
怎么只过了这么几日，就一切都变了模样？！
“许小姐，除了您我们也没联系上其他的亲人，您看这……”
我浑身发冷，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我去联系，先让老人入土为安吧。”
我强撑着凝聚起一股气，谨慎理智的安排好了一切，这才放下电话，止不住的发呆。
即使一开始我是抱着对母亲的愧疚才对老人家好的心态，但是慢慢接触下来，我真的被老人深深的感动了。
所以后来我才能一直坚持下去不断探望。
其实，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也早已把老人当做我的半个母亲了吧。
可是，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居然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甚至我都不敢想象，老人最后自己孤零零无依无靠死去的样子……
“攸攸！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母亲急忙冲过来抱住我。
我紧紧的抱着母亲，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确认母亲真实的存在着，我真的在她的怀里。
“母亲、母亲……”
我一声声的唤着，也不理会母亲的问题。
我懦弱的趴在母亲怀里，汲取着母亲身上的暖意。
“好攸攸，告诉母亲你怎么了？”
母亲一下一下拍着我的头，语气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哄着还是孩子的我时的样子。
我不做声，只是环着母亲的身体，将自己整个身体都钻了进去。
“长得比母亲都高了，还撒娇！”
我听着母亲名为嗔怪，实则很开心的语气，也不由得破涕为笑。
“母亲，你不要离开我。”
听着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母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很干脆的应了一声。
“母亲，我是不是很不孝？”
其实自我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和母亲聊过这个话题。
而每次话题刚一开始，便被母亲给制止了。
然而今天我不打算再逃避下去了。
我不希望在我和母亲心中有一个疙瘩存在。
“我不是也告诉过你，天底下没有那个父母会怪自己的孩子的。”
“那是母亲你站在你们的角度上想的，而且我并没有让母亲回答是不是怪我的问题，这次不能让您敷衍过去了。”
母亲伸手轻点我的额头，“这孩子，还把你法庭上的那套用来对付你母亲了是不是。”
我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也不顾脸上还未干的泪痕，全数蹭在了母亲价格不菲的衣服上。
“你若非要我给一个答案的话，那你是不孝的。”
我身体一顿，怎么也没有料到母亲竟会如此直接的回答我。
“你在外漂泊六年，不联系家里不说，还让家里人为你担心惦念，甚至生下了孩子也不打算告诉我们。如果放在过去，你这是要被逐出家门的！”
我佯装吃痛的揉了揉额头，心下倒是畅快不少。
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回到家中之后，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原来那么艰难的时候我都能一个人撑过去，但是现在只要心里难过，我就会忍不住拉上一个人大哭一通。
也许，是知道再不用我一个人强撑着吧。
因为在这里我是可以软弱的。
“可是啊，比起这些，我们更希望你好。如果知道你真的好好的在外面生活，我们也就放心了。”
母亲说着，手指划过我的眼睛，“其实最大的孝，就是你好。你好好的，我们也就好了。”
我刚止住泪就又一次差点被惹哭，我把脸转到一旁，不想让人看到我这丢脸的样子。
“瞧瞧你，自己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总是哭鼻子。”
“母亲，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傻丫头，我和你爸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的度过平生。我们不能守护你一辈子，交给渝城，我们也放心。”
我听着母亲的话刚被压抑下去的寒意又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母亲你这是说什么呢？什么就交给顾渝城了？”
母亲没想到她的话会带给我这么大的反应，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我和你爸身体好着呢，再活个二三十年没有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二三十年哪够啊！起码五十年！”
母亲笑骂了一句，复又揽过我说道，“是不是你照顾的那位老婆婆出了什么事？”
我诧异道，“母亲你怎么会知道？”
“渝城都告诉我了，我猜想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也不至于那么大的反应。”
“是啊。”我紧咬下唇，将那几个字从我的口中逼了出来，“她去世了。”
母亲也吃了一惊，“都安排好了吗？”
我点点头。
“攸攸，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就陪你去看看。”
我沉默思量片刻，终是冲着母亲一笑。
“算了吧。我想李阿妈最想见到的人应该不是我吧。更何况我也不想让你们担心。”
等我的眼睛好了之后，会有很多的机会去看望她。
但是此刻，我要陪在我的母亲身边，趁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