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终于和顾渝城解开了心结,也让我这么多天一直惦记着的事总算是放下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但听母亲说,顾然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连顾渝城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我会心一笑,留给了他们父子俩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这事算是过去了,但是我又忍不住琢磨起另一件事。
“妈,您说我总不能这么一直待在家里闲着吧。”
“要不然你想去做什么呢?”
母亲将水果递到我的手里,在我的身边坐下。
“我想找点事情做,要不然我心里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我和你爸不也是这么每天闲赋在家么?也没见着我们有什么委屈的。”
“那不一样,您和父亲根本用不着去工作啊。”
“那你用得着吗?”
母亲冷冷的反问着我,将我的话一下子堵在口中。
我只能无助的重复着:“那不一样。”
“其实在我看来根本没什么不一样的。你说的闲不住无非就是落差太大,你心里一时接受不了罢了。你自力更生惯了,冷不丁被人这么一照顾,你总是患得患失的,这很正常。”
母亲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现在总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待在我们身边就像个负担,累赘对不对?”
我用无神的眼睛望着她,试图传递出一个诧异的神情。
“唉,傻孩子。你是我们的女儿啊,是渝城的妻子,是然然的母亲,在自己的家人面前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呢?”
“即使你们不觉得麻烦,但我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每天最基本的生活都需要假人之手!”
我说得激动,微微喘息起来,“顾渝城每天工作这么忙,但是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跑回来看看。有的时候半夜我想去倒一杯水,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这样下去,累得不只是我一个人啊。”
“所以你是想说,渝城太紧张你了,他根本不必这么做是吗?”
母亲的声音很冷,在我的记忆中,几乎就从来没有听到过母亲用这样冰冷的声音对我讲话。一时间让我有些愣住了。
“攸攸,即使是普通的病人也需要细心的呵护。就拿护士这个职业来讲,照顾好病人是他们的职责,更何况你还是我们的亲人。照顾疼爱自己的家人有错吗?”
“所以我就要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吗?吃饭的时候被人把饭菜夹到碗里,需要换衣服的时候就把所有的在我眼前摆好,水杯放在我的手边,连洗澡的时候都要有人时刻在门口守着,就是为了防止我出意外……”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将最近埋藏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的压力倾数吐出。
我剧烈的喘息着,回望着母亲的方向,我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我猜想,她应该很伤心吧。
“丫头,病人就要承认自己是个病人。你强大固然没错,但是你不能在不该逞强的地方逞强。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是在保护你!”
“母亲,我要的不是你们像保护一个玻璃容器一样,将我供起来。而是像往常一样的平等与尊重。我是个病人不错,但是这些保护紧张,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桎梏一样,我要不起的。”
母亲沉默良久,之后像是丧失了力气一样低叹两声,无力地喃喃道。
“也许真是我们的方法出了错,我回去和你父亲好好商量一下。”
我感到母亲走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十分严肃的说道,“攸攸,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们,我们都是想为你好的。”
“我知道的母亲,我知道。”
母亲缓缓的松开了我的手,递给我一杯热水。
“拿着这个暖暖手吧,都快春天了手还这么凉。阿姨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一点。”
我向母亲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笑容,捧着水杯想着,母亲应该是真的把我的话听了进去。
“对了攸攸,刚才被你打岔差点忘了,念怡说明天想要带你去逛逛街。”
我听得眼睛发亮——我自己这么觉得,毕竟我从回来之后便一直被“圈”在屋子里,每次想要出去都被人用不放心给大发了,之所以今天会忍不住说出这些话,被闷得过头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你答应了?”
“你在B市的衣服什么的渝城都没给你带回来,你也应该去置办一些了,顺便给然然也带一些。”
“念怡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既要照顾我还得拿着东西。”
“现在知道你自己是个病人了?”母亲毫不留情的损着我,“没事的,渝城明天和你们一起去。”
“不就是买个衣服吗?至于这样兴师动众的吗?”
母亲闻言一笑,故意买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撇了撇嘴,对于明天的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来说,我表示随意啦。
“听说你今天和伯母发脾气了?”
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顾渝城突然问了一句。
我一愣,“吵架?”随后便反应过来,“那哪里算是吵架吗?”
“对了,是谁告诉你的?”
“伯母那个凝重的脸色一看就不对劲,然后加上她今天问了我很多奇怪的问题,我就猜出来了。”
“母亲看起来很不开心吗?”我十分紧张的问着。
“不开心倒是说不上,但是应该算是有心事吧。”
说着,我感到自己的头上被揉了一把,我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到一旁,问他这是做什么。
“傻丫头,有什么不满意的对我说不就好了?你这样弄得伯母连饭都吃不好,你会开心吗?”
我本来就很是愧疚当着母亲的面发了一通牢骚,但是被顾渝城这么一埋怨,我的小脾气也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那能怨我么,本来就是你们太紧张了嘛!”
顾渝城闻言在我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还顶嘴!”
在我开口之前,顾渝城便直接堵住了我的话。
“伯母用错了方式固然不假,但她那不是担心你嘛。而且他们又不像是我,接触的病人多了,知道什么样的方式对病人最好,他们一切的出发点都是说不让你受到伤害。”
我感到顾渝城的目光一直都没有在我脸上离开过,即使我看不到,也被他这么近乎实质性的目光弄得又羞又愧。
“伯父伯母既然都已经反思了,那你何不配合他们一下,让他们也安心呢?”
“安心?”
“对,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你才是最好的,所以只好事无巨细的全都安排好,这样他们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