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儿的举动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封步媱行动一滞,被苏晚镜逮着可趁之机,顺势将她从空中打落,虽然封步媱凭借轻盈的身子最终躲过了苏晚镜的蛛丝,但也狼狈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苏晚镜两只蛛脚不断晃动蛛丝,封步媱不敢再轻举妄动。
苏晚镜自然不会含糊,剩下的脚齐刷刷转了一圈,攻向聂浮潇。
尽管阵法只剩一点点就能完成,但聂浮潇不得不顾虑她的蛛毒,加上苏沫儿的小石子力道强劲,他被迫退到了安全之地。
苏晚镜疯狂地哈哈大笑。
苏沫儿护在她身前,小小的身子其实连苏晚镜的一只脚都遮不住,整个身板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没力气,一直在颤抖,她却仍勇敢地站在前面,大喊,“不要伤害我娘!”
“苏沫儿,你有没有搞错?她是你娘吗?她怎么对你的?你居然还维护这样恶毒残忍的娘?你是不是被你娘打傻了?”兰歌气得连声追问。
苏沫儿摇摇头,“不管娘亲是怎样对我的,她都是我的娘亲,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定是我的错,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娘亲才会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我不怪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苏沫儿喃喃着,不断自责。
兰歌翻了个白眼,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若换了她兰歌,不大义灭亲已经是对苏晚镜最大的温柔了。
“沫儿,我知道你对你娘的感情,也知道你一直期盼她能回心转意,也许你记忆里你的娘亲曾经温柔地对待你,抱着你,但是你娘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仅对你残忍,更是罔顾整个无伤城百姓的性命,她做了错事,就该接受惩罚。”聂浮潇循循善诱。
“可是……”苏沫儿泪水涟涟。
聂浮潇见她并不是不讲道理的,又说,“你刚才说了,你娘惩罚你是因为你做了错事,你不怪她,你娘也一样,她只要接受惩罚,受过了刑期,就又可以回到你身边了。”
苏沫儿眨巴着眼。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娘突然抬脚将她踢到一边,“滚远远的!”苏晚镜冲她咆哮,“没用的东西!聂浮潇,你不用诱导苏沫儿,我还不需要靠她一个废物来救!我今天,就要你们所有人死在这儿!”
她将吸魔珠扔入口中,咽下,很快全身开始抽搐,吸魔珠在她体内迅速胀大,她的身体也开始膨胀,面部扭曲,青筋凸起,双目赤红,一张嘴,一团黑色如墨汁的水喷出来,洒在地上,滋滋冒着白气。
“小心!”聂浮潇大喊一声,飞身过去将苏沫儿带离苏晚镜身边,扔给封承欢他们照看。
苏晚镜嘶吼着,八只蛛脚乱蹬。
看来她一时间无法承受来自吸魔珠的力量。
聂浮潇准备将刚才没有完成的阵法继续进行时,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黑衣人,只见他一掌击向苏晚镜的头颅,但并非要她的性命,而是将什么东西打入了她体内,于是原本躁动不安的苏晚镜忽然平静了下来,身体似乎也习惯了外来力量的掌控,她面对聂浮潇,发出诘诘诘的笑声。
黑衣人负手而立,浮于半空,冷冷地看着聂浮潇。
聂浮潇从花璃和商无夜的记忆里见过这一身黑袍,还有那一双出奇冷峻的眼睛,他不知道黑衣人突然现身的原因,但他的确有本事引导着苏晚镜体内自身与外来力量保持平衡,并且能全部为己所用,这就证明了他的实力远远高于聂浮潇对他的评估。
黑衣人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几个空中跳跃消失了,他出现得突然,消失得迅速,底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
倒是兰歌,见到那一身黑袍的时候,身体莫名地颤栗。
傻子发现了她的异样,握住她的手,问,“姑奶奶,你怎么样?”
兰歌勉强回以一笑,“没事,我只是突然觉得心悸,可能是这几天的奔波过于疲累了。”
苏晚镜纵使学会如何运用这力量了,她仍旧不是聂浮潇的对手,只是聂浮潇在对付她的当口比之前稍显吃力了些罢了。苏晚镜蹬着八条腿一跃,同时蛛丝卷成了利剑直插聂浮潇的胸口。
聂浮潇第一时间召唤水落石遗,催动咒语,水落石遗双剑幻化出剑阵,抵挡着蛛丝的迅猛攻击。一缕一缕蛛丝被斩断,掉落在地,那地的土壤立刻变得焦黑恶臭。
聂浮潇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他开始往四周里结印,蛛丝即便绕过了剑阵,也依然被挡在外面,仿佛刺在了看不见的墙上面,发出“砰”的一声,又弹回去,被剑阵削落。
聂浮潇一个闪身,将天应教给他最为厉害的一套剑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底下的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时,他已经牢牢控制了苏晚镜。
随后他将天罗地网阵重新结印完成,苏晚镜再无路可逃。她凄厉地嘶叫着,身体迅速缩小,最后成了人形时候的她。
聂浮潇记得她说过自己是人,当看到苏晚镜从前的记忆时,也就没有怎么惊讶,但同时他内心十分忧虑,花璃是人,苏晚镜也是人,商无夜是吞雷兽,吞雷兽原本无善恶之分,分明有是非观念的恶灵或者由人忽然堕、落成的恶灵,对吸魔珠来说是最好的器皿,那个黑衣人究竟想做什么?他出现在这里是否是巧合?聂浮潇猜不透。
“娘!”苏沫儿哭着爬过去,但她进不去天罗地网阵,她是半人半恶灵,心中有善念,天罗地网阵对她有着本能的阻隔,她只能站在外面,嚎啕大哭。
苏晚镜也哭了,“苏沫儿,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这么执迷?我根本不爱你,也不想要你这个女儿,你……”
苏沫儿哭得肝肠寸断。
聂浮潇叹了口气,道,“苏沫儿是你的至亲,她碰到天罗地网阵,记忆会和你的记忆产生共鸣与重叠,你想起来了吗?所有的事情,包括你被仇恨蒙蔽而忘却的事情。”
苏晚镜在他的提醒下,忍受着剧痛,脑海里却仿佛皮影戏般掠过一幕又一幕场景,那是很久以前,被她遗忘的真相……“沫儿……”她颤抖着,被火烧灼的痛都比不上她灵魂深处的痛。她就在喃喃,和失声的痛哭中,逐渐消失。
“娘……”苏沫儿哭叫着。
聂浮潇哀叹,只怕三界军庭对她判下的惩罚,都不如她内心的煎熬所带来的惩罚更让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