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世僧路经凌然宫的时候,没有听到以往这个时候会传来的皇帝和嫔妃宫女之间的调笑声,心里起了疑惑,虽然他很不齿这个傀儡皇帝的所作所为,但他的安危他却是在意的。
一路走进去,都有些安静得过分,甚至连宫门口把守的人都不见了,他心里不安,加快了速度。
直到推门而入,才有一个小太监拱手道,“国师大人,皇上今天有些不舒服,发了一通脾气赶走了所有人后,已经睡下了。”那小太监看着生疏,不过这宫里太监到处都是,每日里也会有新的进来,倒没有令修世僧起疑。
“请御医了吗?”
“请了,御医说是……说是皇上纵、欲过度,需要克制……”年轻的小太监说完,脸都红了。
“哼!”修世僧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再深究。让他长长教训也是好的。他示意小太监不用进去通禀了后,转身离开了。
小太监一直目送修世僧离开以后,才松了口气,走到寝室门口,轻声道,“皇上,国师大人已经离开了。”
门打开,轩辕翎鸠从里面走出来,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先收买了一个小太监,否则聂浮潇不在,他还真没有把握对付这个妖僧。
聂浮潇找到了来接应的沈无敌,将十三皇子的尸体交给他,原本是想让他毁掉的,最终还是不忍心,道,“无敌,我既然在这儿了,你就先回天境山,自洒一个人管着我也不放心,再说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再把这具尸体带回去,就葬在后山吧,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沈无敌点了点头。其实他内心里并不想回去,他害怕见到那张哀怨的脸,明知道他不可能回应,依旧苦苦执着的那个人。但聂浮潇是掌门,又是师兄,沈无敌一向来唯命是从的。
聂浮潇把尸体交到沈无敌手上后,悄悄回了弥家家丁住的那个小屋,看到兰歌坐在门口,听到他的声音,先是欣喜地站了起来,感觉马上就要开口说话了,大概是想到了两个人的处境,又变了脸色,闷闷不乐地坐回去,假装没看到他。
聂浮潇忍不住问,“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兰歌那一句“等你啊”在舌尖徘徊了片刻,又溜回了肚子里,没好气地说,“没看到屋子里一堆臭男人吗?难不成你让我跟他们睡?”
聂浮潇脸上少有地浮现尴尬之色,说,“我去找三小姐,重新为你安排住处。”
兰歌眼瞧着他转身就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气鼓鼓地说,“谁让你去找她了?我凭什么要住她找的屋子?我兰歌又不是没在野地里睡过,这里哪个角落我都能睡,你少在那里多管闲事,滚回你的大通铺上睡觉吧!”
她说话粗鲁又不留情面,聂浮潇内心里却有些想笑,不由得盯着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兰歌被他的眼神一勾,差点儿失了魂,猛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松开了他,“本姑奶奶,没你想的那么娇贵,又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是皇室公主,天为被地为席,哪里不能睡?姑奶奶告诉你,我就是我,别总拿那些矜贵的小姐跟我比,哼!你把她放在外面一个人,说不定挨不过一天就不行了。”
聂浮潇点点头。
兰歌突然没话说了,随便找了棵树坐下,靠着树干就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还真睡着了。
聂浮潇走过去,手一伸,在她四周下了结界,免得蚊虫骚扰了她,又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怕她着凉。等做完这一切,他忽然一跃跳上树顶,站着俯瞰四周一切。他跟过来本就是为了保护兰歌,而非轩辕翎鸠,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轩辕翎鸠果断,聪慧,本事也不小,自然不需要他保护,兰歌不一样,她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道如何化为己用,现在二人又在冷战,他没办法提点她,只能多看着她了。何况明日朝堂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若是修世僧骤然发难,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前的他或许还会顾忌百姓的性命,但自他不断以吸魔珠为诱、惑诱使那些尚存一丝理智善性的恶灵堕、落后,怕是他的野心已经将他最后一丝人性吞灭了。
还有,那传说中的魔灵,上古魔龙被送去三界军庭之前留下的东西,恐怕修世僧也在找这个吧。时之禁书中记载,魔龙死后它所修炼的具有毁天灭地之力量的魔灵也消失不见,至今无人知晓其具体方位,但它的传说仍在流传,聂浮潇当时很好奇,如果这魔灵真的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为什么魔龙还会轻易被天境派祖师叶不沾打败?可惜时之禁书并没有就这一点为他解惑。
天蒙蒙亮的时候,兰歌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上披着聂浮潇的衣服,竟然觉得惊喜,差点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不过好在她及时想起了聂浮潇对她好的目的,才没有像个傻子似的抱着衣服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聂浮潇从上面飞下来,吓了兰歌一跳,“我的娘呀!”她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你没事跳上跳下干什么?”
聂浮潇伸手,“既然醒了,衣服还我。”
“好像谁稀罕似的。”兰歌瞅瞅衣服,又瞅瞅他,语气不善地说,她把衣服扔过去,还抓住了一角,结果聂浮潇一用力,那一角直接被撕了下来。兰歌瞪着那一角,最后撇撇嘴,“不关我的事,我都没松手呢,你自己非要拽着。”
聂浮潇没有说话,将衣服往身上一披,说,“无妨,反正不过是一件假扮家丁的粗布衣衫,破了就破了,回头换一件就是了。你饿了吗?”
“饿。”兰歌龇牙咧嘴,背地里学他说那话的样子,猛翻白眼,说的好像他聂浮潇多有钱,多不屑这件衣服似的。
“我带你去找吃的。”聂浮潇在前面走。
兰歌在后面跟,下意识就把拽下来的那一片衣角塞进了怀里,心里却在想着,他们现在算哪门子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