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浮潇左右观察了,发现并没有路可走,底下是火海,即便还有些距离,也依然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浪翻腾而来,如果他和兰歌掉下去,必死无疑。也是奇怪,兰歌莫非跟火有仇,几次三番都是差点被烧死,第一次是饕兽,拜赵自洒的玩笑所赐,第二次是渡风师叔,扬言要烧死她,这一次又是不知名的人,将她推向了火海。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石遗剑又向下滑了几寸。
兰歌心惊胆战,“聂浮潇……你放开我吧。”她有着哀求的语气,活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这样真心恳求一个人放开她,可是她真的不希望聂浮潇因为她而死,她死不足惜,聂浮潇是天境派的掌门,掌管着一整座天境山,又是天下有名望有声誉的人,苍生黎民都需要他,而她呢?没有人需要她。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聂浮潇死。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聂浮潇看着上面,此刻他只希望那个人达到了他的目的,撤走结界,如此,赵自洒好看到他们此时的情形,及时救援。
“聂浮潇……”兰歌泪眼汪汪。
“吼——”火海里传来海生兽的嘶吼声。
聂浮潇猛地抬头看去,不远处海浪滚滚,似乎有一大片阴影从远处慢慢靠近,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巨大的头从海里探出来,左右转动,似乎是看到了石壁上挂着的两人,游行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兽吼。
石遗剑本就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这会儿一晃,顿时滑出了石壁。聂浮潇和兰歌双双往下坠。兰歌吓得紧紧抱住聂浮潇,闭着眼睛大喊,“聂浮潇,我们要死了,来生你一定要找到我,我会把今生欠你的全部还给你……”我喜欢你。最后四个字,即便是生死关头,她也没能说出口。
“不用。”聂浮潇咬着牙。现在,他只希望时之禁书上记载的那句话没有错,除非契机,否则神之眼是死不了的,然后他希望这不是所谓的契机,兰歌就还有生还的可能。聂浮潇也想过自己,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他若死了,必定轰动天下,师父天应也会有所耳闻赶回天境山上,到时候,为了大局着想,还会选出一个新的掌门,带领天境派的弟子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而他聂浮潇,大概会被批判为历代最傻的掌门吧。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对他失望。想来是不会的,长老们必定会竭尽所能将兰歌的身份公布出去,只为了还他,还天境派一个清白……
聂浮潇胡思乱想着。
很快,两个人碰到了火海,聂浮潇甚至感觉到了烧灼的痛楚,却在这时,听到兰歌“呀”了一声,紧接着两眼一抹黑,两个人似乎掉入了一个洞中。这洞里腥味十足,难闻得令人作呕。聂浮潇拼命忍住上涌的秽物,紧紧抱着兰歌。也不知往下坠了多久,才终于撞到了软软的地面。一站稳,聂浮潇就松开了搂着兰歌的腰的手。
“这是什么地方呀?”兰歌问。
伸手不见五指,她死死地抓着聂浮潇不敢松手。
聂浮潇倒也不介意,回答,“约莫是在海生兽的肚子里。”恐怕就是他们坠落的当口,那只海生兽迅速游至下面,张开口接住了他们,那股腥味就是从它肚子里传出来的。而它并没有嚼动巨齿,就不知是太饿了直接吞了,还是想救他们。
但是据说这海生兽是向来不吃人,也不救人的,怎么会突然有这番举动?聂浮潇表示不解。
“幸好我带着火折子。”兰歌忽然嘿嘿一笑,掏出火折子,刚一点亮。
“快灭了!”聂浮潇就大喊。
但来不及了,海生兽吃痛,开始剧烈摇动,兰歌和聂浮潇站立不稳,倒在了它的肚子里,随着它的摇晃撞来撞去。
“把火折子灭了!”聂浮潇大吼。
“哦哦!”兰歌赶紧吹灭了火折子。
好一会儿,海生兽才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兰歌后怕地问。“怎么这个洞还怕火的吗?”
“不是洞,这是海生兽的肚子,我们在掉入火海之前被它吞了进来。”聂浮潇解释着。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何谓“除非契机,否则神之眼会一直长存,直到千年万代后的更替”是为何意,但凡兰歌出现危险,总会有救下她性命的存在,比如他聂浮潇,比如这只海生兽……如果有一天,这些因素全部被剥除,等待兰歌的就是死亡。神之眼若是死亡,是再没有来生的,她只能等,等到再一次觉醒在另一个人身上。到那时,兰歌就不再是兰歌了。
“那我们是被吃了吗?被一条鱼?”兰歌大声嚷嚷。
“它不是鱼……”条件反射反驳后,聂浮潇决定不再理她。他召唤出水落剑,水落剑顶端镶嵌着夜明珠,虽然小,但要照亮这一方兽肚子也足够了。
兰歌这才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确实像是肚子,还有脉络遍布上面,可能是因为海生兽在呼吸,所以它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东西。“这条鱼的肚子还真是简单,什么都没有啊。”兰歌略略失望。
“……”聂浮潇决定放弃解释。
“哎呀,不知道兔胖能不能找到在一条鱼肚子里的我。”兰歌一屁股坐下,垂头丧气地说。
“它有心,自然是能找到的。”聂浮潇道。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会饿死的!”兰歌抱怨着。
“不会的,等火海退去后,我们自然就能出去了。”聂浮潇说。
兰歌定定地看着聂浮潇,“你这人也挺倒霉的,好好的在天境山上当掌门不好吗?非得要下山认识我,结果这一路来历尽艰难险阻,几次差点丧命,偏偏你这人固执得很,就是不愿意放开我,就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的使命?聂浮潇,真是奇怪,你本来活着,能救不少人,但你甘愿以一命去换一命,我可不可以说你蠢?”兰歌说话向来不留情,这回她是真的生气,幸好他们福大命大,才没有真的死了,当然了,现在这种情况,距离死也相去不远了。
“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