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算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安然逃离的百姓唉声叹气,独自垂泪,尽管已经不记得和商无夜之间的交易,但自方才起,突然出现的恶灵,还有可怕的落地惊雷,还有因失去支撑而坍塌的不夜城……就算他们再无知,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以后他们要去哪里生活?”兰歌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问。
“他们这种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的习惯,想融入其他城市有一定困难,但不夜城已经被流沙吞噬,他们也无法再创造一个不夜城,就只能勉强去接受和适应新的生活。”
傻子双手合十祈祷,“但愿他们都能得到老天保佑。”
兰歌歪头看他,总觉得傻子好像不傻了。
赵自洒冷哼一声,“你这样的人还会考虑别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兰歌鼓着腮帮子,“你少瞧不起人!”
“想让人瞧得起你之前,你总得做点让人瞧得起的事情吧?从我们认识你到现在,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寒心,我倒是挺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赵自洒毫不留情地大加讽刺,“啊……说不定我就算有机会钻进去,还没到你的心呢,就先被一肚子坏水淹死了。”
“你!”兰歌涨红了脸。奈何赵自洒说的都是事实,她还辩驳不了,但她从来不觉得这是她的错,她只是想好好地活着,活得更好,再也不会经受像是长寿村村民那样子的欺负,她一个女孩子,说白了最多只能去给有钱人家当当丫鬟混个温饱,可是万一遇到的是很坏的人家呢?所以除了坑蒙拐骗偷,她还能做什么养活自己?她又没有本钱,也没有本事,从小到大夫子教她的只有毫无作用的大道理。
赵自洒得意极了,总算是看到这姑娘也有吃鳖的一天了,何况他都说的那么明显了,掌门师兄总该清楚,他跟这个姑娘之间,完完全全没可能。
“兰歌姑娘,你把玉简给我,我给你一笔钱,你拿去正正经经做生意,就在天境山脚下,我自然保证,无人敢欺负你。”不过聂浮潇似乎并不在乎赵自洒说了什么,对兰歌诚恳地说。
兰歌有些生气,“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玉简真的掉了,我如果有我早就拿出来了,干嘛还在这里跟你纠缠?”她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以为聂浮潇会呵斥赵自洒,或者替她说点什么,毕竟来到不夜城以后,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可是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还是玉简。不过兰歌也不知道自己失望个什么劲。她一定是病了,等有钱了,就去找个郎中,好好检查一番。
聂浮潇见她似乎真的急了,又不敢掉以轻心,兰歌太狡猾了,而且演的苦肉计让人分辨不出真假,但若如她所说,玉简真的掉了,在这里缠着她确然无用。聂浮潇尝试着信她,“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就此告辞,后会……咳咳,后会有期。”他本想说后会无期,对上兰歌那双眼睛,不知怎的,改了口。
“聂……”
“哈哈!终于逮到你了!”古董大王家的小公子弥御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看到兰歌,洋洋得意地大喊一声,双手叉腰,顾不得脸上汗水涔涔,脏兮兮又黑漆漆。他是找了不知道多少天,钱也用完了,随从也走丢了,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才终于找到了兰歌。
兰歌看到他,一阵发虚,眼珠子骨碌一转,硬是装作不认识,“嗯?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弥御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你少装蒜!把我的银票还回来!你害我在家族面前丢脸,我不把你千刀万剐那都是我的仁慈了,你再不把银票还给我,我就杀了你!”
兰歌挣脱他的手,呵呵干笑,“杀我?凭你?不,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什么银票,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兰歌的名字弥御还真不知道,一时间愣了,“我……我是跟你做生意的,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
这下兰歌可得意了,“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你敢跟我做生意?我告诉你啊,我可没钱,我不管你这个小乞丐是从哪冒出来讹我的,总之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自动滚远点,别碍了姑奶奶的眼睛。”
乞!丐!弥御气得火冒三丈,他扑上去掐住兰歌的脖子,“还我银票!你这个骗子!”他龇牙咧嘴,恨不得把兰歌生吞活剥了。
兰歌一边挣扎,一边推搡,好不容易推开了弥御,人也跟着往后倒,眼看要落地了,一双手牢牢地扶住了她。
“掌门师兄……”赵自洒极为轻声地脱口而出。他内心充满了绝望,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掌门师兄何等高贵的身份,何等自傲的矜持,他怎么会伸手去扶住一个骗子混子无赖?就算是本门师兄弟摔倒,他最多也是在一边看着,还会皱眉不悦。天啊,掌门师兄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和这个女混子扯上关系?
兰歌跳起来,冲聂浮潇敷衍地笑笑,便撸起袖子,准备跟弥御干起来。
聂浮潇走到她曾经埋黄金首饰银票的地方,将那包裹拿出来,递过去,“小兄弟,这应该就是你的银票,和用你银票买的东西。”
“啊啊啊聂浮潇!”兰歌心痛至极,张牙舞爪地就想要去抢,却又被聂浮潇单手拎住,她没聂浮潇高,也没聂浮潇力大,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钱被弥御拿走,连肉都痛得失去知觉了。
弥御高高兴兴地打开来一看,包裹里除了一张银票,就是一堆黄沙,他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们,“你们耍我?”
聂浮潇一愣,随即想到,那时候兰歌买下的只怕也是商无夜的障眼法。看来真正的银票已经和不夜城一起消失了。
兰歌趁机推开聂浮潇,将弥御手中的银票抢走,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它塞入胸口,冷哼一声,“有本事就过来抢啊!”
“你!不要脸!”弥御和赵自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骂道。
兰歌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儿。
傻子总是抽空偷偷地看弥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古董大王家的小公子,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总是觉得眼熟,好像很久以前他就见过。但是,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