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夫,老身求你了,再救救这个孩子吧。”
尊贵的曜家大夫人,这个风驰电掣的女人,执掌着曜家一切荣誉的女人,此时居然就这样屈尊下跪,额头在地上敲得砰砰作响,为了怀中这个男婴竟卑微到了如此地步。
“大夫人啊,”白大夫也跟着跪了下来,看着孩子,抹着眼泪,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大夫人啊,救不回来了,已经救不回来了。”
“你都不看一眼怎么知道救不回来了?你看一眼啊…”
面对曜以氏的哭求,白大夫显然不能拒绝,但是他依旧不敢起身也不敢松口,因为这毒针是他下的,他知道药效的威力有多大。
“真的救不回来了,大夫人饶命啊…”
或许没有人看到过曜以氏如此低尊失态的模样,众人也都齐齐跪下,没有人敢说话。
曜以氏看见白大夫说得这样绝决,自心中一凉,眼睛一翻,就朝着后面倒去。
“快送母亲回房!”
允哥哥吩咐着,正想拿白大夫是问,忽又听见我身旁的一个丫鬟大叫了一声,只能先放绕那个老者,朝着我奔了过来。
在众人争执中,我已经万念俱灰,又听闻了白大夫一声无药可救,更是击中了我的要害,只感觉喉中泛起一股腥甜之气,冲上眉梢,刹那间就顺口喷出。
“希儿。”允哥哥唤着我,慌乱的帮我擦拭着嘴角边的血迹,想说些什么话,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转头又去叫跪在地上的那个老者。
老者闻声赶来,还未看清我的状况,边上的产婆立即又惨叫了起来。
“血…血崩了…希儿姑娘血崩了…”
瞬间床上被我自己的血染红了一大片,惊吓住了允哥哥,他攥着老者咆哮着:“快去拿药,快去给我拿药来。”
老者惶恐不安,只能跪在地上频频磕头,哀嚎道:“少爷啊,那止血的药都用完了,老夫没有备用药材啊,这大半夜的上何处去寻啊?”
话音一落,门外又有人闯了进来,高喊道:“药来了药来了。”
允哥哥不由分说再一次踢翻了那药,愤愤的目光再也没有温度,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们这些废物给我滚,这分明是放血的药,还敢给我拿来。”
语落,转身抱起了奄奄一息的我。
“少爷,这大半夜的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要带着希儿姑娘去何处啊?”
产婆也跪了下来,允哥哥顿了顿,艰难的从口中挤出来了三个字——去找药!
我知道允哥哥不是故意这般鲁莽,只是他已经亲眼见到了孩子被人害死在他的面前,他真的不敢让我再继续留在曜宅之中,他惧怕,这是一个男人内心深处深深的恐惧。
当冷冷的冰雨打在我的身体上时,我还尚存有一丝意识,苍白无力的看着这个在大雨之中抱着我奔波的男人,心中很痛,痛到忘却了呼吸。
对不起允哥哥,希儿想极力保住的曜氏血脉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对不起你,对不起曜家的祖祖辈辈。
大雨来势凶猛,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山路更是湿滑得很,允哥哥脚下被软滑的泥土绊倒,失了重心,将我摔到了地上。
他忍住了被石头划破皮肉的痛苦,又朝着我爬过来,想继续前行,可是我却攥住了他,阻止了他的步伐。
因为我真的,真的没有精力了。
“允哥哥,别…别走了…”
或许是我憔悴苍白的脸色将他吓住了,一腔怒火的男人瞬间软在了我的身旁,借着偌大的雨势,他将我抱住,在泥土混杂的树林深处。
“希儿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沉痛的惭悔着,我知道他的痛苦,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他。
千言万语融在心中,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允哥哥,别哭。’
别哭,希儿没事,希儿一点都不疼了,你不许再哭了。
我想伸手抚一抚他的脸,但是任我怎样用力就是无法将手抬起来,看着他的眼泪,竟比我疼了三天三夜还要难受。
“哥…哥哥,你…你后悔吗?”
你后悔遇见希儿吗?你后悔为了我这样一个女子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吗?甚至无助到弄丢了你们的孩子,你恨她吗?你在心中是不是已经恨透了她?
允哥哥摇着头,将我抱得更紧。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那两个月来对王诺诺的好只不过是在做戏给曜以氏看而已,身为曜家的顶梁柱,他不能时常待在曜宅中,只有他越宠诺诺,曜以氏才会越对我放下芥蒂,我知道他不过是在保护我而已,这些我全都知道,不用他解释。
允哥哥开始语无伦次,我也知道他想说很多很多的话,但是此时真的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遍一遍唤着我的名字。
“希儿,希儿,希儿……”
哭得泣不成声,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男子会这样痛心入骨伤心欲绝,可让允哥哥如此悲伤的人,却是我。
不要哭了,真的不要哭了,希儿好难受,希儿心中真的好难受。
我依附在他耳旁,虚弱的道:“前世…是希儿对不住你,今世…今世希儿想要一…一并偿还,无奈天…天意弄人,又害了…你一世,对…对不起允哥哥,是希儿…是希儿固执顽劣,害了…害了你…更害了曜家。”
“胡说,不要胡说,”男人声线柔柔的指责着我,他不敢再发火,他不舍得对我再发火,“希儿没有错,允哥哥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是允哥哥没有将你照顾好,允哥哥曾经说过,若与你成亲之人是我,那么希儿就不可能受到半点伤害,是允哥哥说话不算话,是我!”
无情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话语,冲刷着一切可以拥有的温度,像是地狱的小鬼般,无尽的寒冷萦绕在我的四周。
“不…不是,允哥哥没有说错,只是…只是我们没有成亲啊…对吗?”
我想笑,我想笑给他看,但是依旧不行了,我已经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抽离着,从我的躯体上硬生生抽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