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允哥哥只同我说了个大概,并未说起如何才能解封这霓霄剑,如今听小狄说起,方才恍然大悟。
霓霄剑是神剑,择主难遇,若不是有缘之人将其开启,自然会受到来自九重天上那万劫不复的惩罚,而能解封此剑的唯一办法,就是以皇主嫡氏的血液来祭神剑,姐姐是女子,定不会是与剑有缘之人,所以…
所以她一定会…
一路狂奔,我舍不得停下脚步,几经周转,终于寻到了小狄口中那片荒凉的院落,院中除了两个恹恹的侍卫外空无一人,他们将我拦住,我奋力一推,便将他们的兵器全部打落在了地上,又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这处院落我从未来过,更无从听说,不过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有这么一出凄凉的院落也不足为奇,我推开了破损的房门,直冲而人就拧开了镶在书台上的那方瓷瓶,眼前赫然一闪,灰尘扑扑的墙壁突然转动了起来,果然没错,入口就是此处。
我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灯,挨着黑暗,缓缓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相当深邃的密道,很黑,但是却不足以让我感觉到阴寒诡谲,大概走了一小段路,面前便多出了个石门,我伸出手指,在食指上咬了个血口子,将流出的皇室血液滴在了石门上,随着一声巨响,石门打开,里面一片明亮。
那是一处蒸蒸沸腾的血池,四周被石墙围着,垒得很高,要走上一节台阶方才能靠近,池中的血腥之气不时传来,扑鼻难受,姐姐正站在血池之上,摇摇欲坠。
我被眼前的景象一惊,还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也顾不得震撼不震撼,一鼓作气就跑到了姐姐的脚下,攥紧了她的衣裙,哭喊着不要跳下去。
姐姐一怔,回头来看了我一眼,那双红肿的眼睛很是悲凉,窒息到没有色彩。
“不要,姐姐,你不能跳下去,若是非要以身祭剑,那希儿也可以,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希儿的血液也可以解封霓霄神剑对不对?”
我哭着,将她的裙角越攥越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姐姐就会掉下去,但是我因为太过激动而忽视了一件事,其实这片梯台之上还有一处较为宽敞的平台,玉面光滑,足足可以站立好几个人。
没有听到姐姐的回复,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的人,是皇兄。
“你不应该来,快回去。”
他严厉的呵斥着我,希望可以用他的威严将我吓住,可是我却不吃这一套,只身挡在了姐姐的面前,将她护住,对着皇兄哭道:“你们究竟要瞒到我几时?若今日我不知情,姐姐就会以身祭剑,万劫不复,她可是当朝的三公主,受到万人仰待,是我大倾的一大珍宝,皇兄你又如何忍心这样伤害姐姐,若你非要开启这神剑,希儿可以完成,我可以跳下去帮皇兄取出宝剑,我可以的。”
我哭着,眼泪比这血池还要滚烫,灼伤着我的内心,我跪在了皇兄面前,求他放了姐姐,求姐姐不要往下跳,千万不要。
“胡闹,简直是胡闹,还不给我出去。”
皇兄发怒了,他将我从姐姐身前拉开,怒不可歇。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胡来,如今国家危难,匹夫有责,慕赫为倾国献身有何不对?难道你是想让朕跳下去吗?”
看着皇兄这一脸的怒气,我忙摇着头,“不是,希儿不是这个意思,希儿知道边界兵乱,如今已经到了非解封神剑不可的地步,只是皇兄同姐姐一样身份尊贵,希儿换做谁都不会忍心,皇兄与姐姐自小对希儿甚好,希儿无从报答,只希望这祭剑之事可以一报皇兄与姐姐的恩情,求皇兄准许。”
“胡言乱语,”皇兄更加生气,怒嗔着,“那曜允到底教了你什么,竟然这般不懂规矩,这血池能说跳就跳吗?你知不知道,若你跳下去,就要饱受恶魔侵蚀百年,寒水侵泡千年,你的魂魄就会在三界之中灰飞烟灭,永劫不复。”
我被皇兄的话语镇住了,啜着眼泪,涣散的望着他的脸,哽咽道:“竟是这样,皇兄又如何舍得让姐姐跳下去?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皇兄闭上了眼睑,在红色的血池光照下显得悲切,不再言语,而此时姐姐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她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温和一笑,还是那般端庄文雅。
“希儿别怪皇兄,这是我自愿的,不可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必须是你?希儿也有皇室血脉,难道就不能是希儿吗?”
姐姐将头一摇,将我环抱在臂弯之中,弱弱的哽咽着,在我耳边低低言语:“希儿不要太过执着,有些事情命中注定,我只求你,这最后一次,别和姐姐抢了,好吗?”
“可是…可是…”
皇兄的那番话还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这跳下去的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去送死啊。
“希儿别哭,姐姐都没有伤悲,你更应该坚强,这世上还有人等着你呢,所以你千万不能有事。”
姐姐将我越抱越紧,我能感觉到她颤抖的内心,和绝望的心情。
“大将军有我,佑天将军有雪倾,皇兄有兰嫣皇后,项驰竣有诸南滢滢,可是曜允有什么?至始至终不过一个你而已。”
姐姐的声音很弱,但是在我耳边足够听得清。
“皇兄与姐姐都不会奢求你什么,只望你永远安好,曜将军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希儿这次能不能不要再任性,好好待他一次,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早已哭得泣不成声,面对姐姐的话语,我既然哽咽到说不出一个字。
“答应姐姐,这辈子一定好好待他。”
她说完,将抱紧我的手一松开,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她唇角透露出来的那一抹笑意,不等我缓过神来,她已经闭上眼睛安详的向后倒去。
“姐姐!”
我惊呼着就想扑过去,却被皇兄拦住,我的手当时离姐姐的裙角只差一方砚台的距离,就这样眼睁睁看她落入了血池之中,溅起一片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