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姚告诉我,这半年里,她偷偷的跟林叶声保持着来往,普通朋友也好,师生也好,但就是没能更进一步。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每一日的每一个细节都细细的写在她的心事本上。
那时几天前,她到了夜里才回家,发现本该休息的父母却严肃的坐在沙发上。
姚姚开心的说,爸妈,你们在等我吗?
姚伯父问她,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当然姚伯父和姚伯母都不知道她跟我吵架绝交这件事情,所以姚姚每每晚归都是拿我做挡箭牌,很久之后我还鄙视了一番她的做法,那时候她躺着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笑着说:“我不是一直想着咱俩没吵架还好好的吗?”这是后话。
姚姚说,那天晚上,本来疼她爱她把她看得比命中的父亲就像盛怒的狮子,拍着桌子指着她骂她贱。原来姚伯父找人去查了关于姚姚和林叶声的点点交集,发现姚姚都是一厢情愿的付出,当时就来了气。
姚伯父抓到了林叶声,又是威胁又是恐吓逼迫他要么乖乖的跟自己女儿在一起,前途无可限量,要么就拿了钱从此乖乖的滚出姚姚的视线里。
林叶声,我说了,他是那种可以不把世俗放在眼里,如同谪仙一般的男人,又岂会受人淫威?
姚伯父这辈子没碰见过这么硬的骨头,扬言要给林叶声颜色瞧瞧。
我这才知道,林叶声已经是被学校指派去了美国学习,可是姚伯父却派了人去给他点教训。
姚伯父虽从商,却是黑白通吃,手底下门路多了去了,随便知会一声,林叶声苦苦等来的板上钉钉的出国机会却落到了别人头上,学校有人说他得罪了人,上头有人故意整他。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老师借酒浇愁指责苍天不公,姚姚得知了林叶声的失意,想来看看他,却发现了从来不饮酒的人此刻却抱着酒瓶醉倒如同烂泥。
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当黑夜中突然跑出来几个人影将林叶声包围时,姚姚顾不得自己,就那么冲了上去,那些人,个个孔武有力,姚姚岂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他们的拳头始终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反而几个地痞的目标一致对齐了林叶声的手,姚姚哭着大呼救命,然后将林叶声抱在怀里,护着他的手。有个人骂骂咧咧的给了姚姚心窝子一脚,当时就连空气仿佛都凝结了,那些人之中的一人说:“你疯了,这是姚大的女儿,他么的你连大小姐也敢打!”说着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姚姚很快瘫倒在地,可能也就是那个踢了姚姚一脚的人不认识姚姚,否则何以众人殴打林叶声如此激烈却都避开了扑过来的姚姚?
“狼哥,现在怎么办?”有人害怕的问了一句。
“赶紧把大小姐送医院,姚大的女儿打小体质不好,别出了什么事。”
姚姚在昏迷之前,抱着那只伸过来要抱她的手,哀求道:“叔叔,求你送他去医院,求你……”
后面的事差不多我也就都知道了,真想不到竟然会是姚伯父安排人去打林叶声。
我问姚姚,“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
“我不管,算是我对不起他,这辈子即便我倾尽余生也要让林叶声站上他的梦想高地。锦葵,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你就要帮我!”
我苦笑:“你丫的,知不知道我多伤心啊?现在这算什么啊?”
“小葵~”我最受不了的便是姚姚的撒娇。
“你想要我怎么做?”
姚伯父那边完全可以不用顾忌,因为姚姚以死相逼若他再敢让人去动林叶声,那么下一次姚姚可不敢保证自己身体。是否还能醒过来。
由我匿名资助,林叶声一切治疗和康复的费用还有他出国的一切都不用担心。
我问姚姚为什么是我匿名赞助,而不是她?她说了,虽然伯父伯母答应她不再去伤害林叶声,可是……她也答应了他们以后在自己身体康复之前都不能再与林叶声有一点交集,而且姚伯父保证林叶声的一切用度皆有他来担负。
姚姚对我说:“你觉得以林叶声的个性,他会接受我父亲的资助吗?”
林叶声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也是个为了梦想可以牺牲小我的人。
他醒来之后,我去看过他,本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的手而伤怀,却不料他比我还乐观。
我甚至跟他讲话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去触碰他的敏感地段,谁知道他毫不在意的。
“没事啊,手伤了又不是不能复健,放心吧谭锦葵小朋友,你林老师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我通过门上的小窗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姚姚,发现她正捂着自己的嘴,哭的一颤一颤的。
我说:“林老师,你好好休息,过不了多久你的手肯定会恢复的。”
我看了一眼病房外面,已经没有人影了。
林叶声忽然说:“那晚,我看到姚莞了,她哭的很厉害,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儿,抿了几口口水说道:“她……她挺好的……”
林叶声听完抚了抚心口:“那就好,我这昏迷的时候啊,耳边老是回荡着那晚她的哭声,担心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老师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我出了病房,却没有见到一个姚家的人,想来是早早撤离了。
管家嬷嬷朝我走来:“小姐,照您的吩咐,我已经跟医院打过招呼,很快就会有特护去照顾林老师的。我们先回去吧。”
“嬷嬷,这事且不必告知祖母,就当是成人之美吧,我也不想看到姚姚拖着病重的身子还得为林叶声奔波。”
“我知道。”
林叶声很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手,很快他又能碰钢琴了。
他出国那天,我把祖母送的那台钢琴一并带了去送他,他若要想成名,这台钢琴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林叶声总是用一副膜拜的眼神看着那台钢琴。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候机室里,我笑着说:“林老师,这出国镀金以后你可就不同以往了。这台钢琴放到我这里也是浪费,不如把它送给真正爱它懂它的主人作为收藏如何?不要拒绝,这么大个物事放在我屋子里我还嫌它占地方呢。”
林叶声也不多做其无用言辞,我说:“作为回报的话呢,你得答应我以后必须得成为世界级的音乐家,否则怎么对得起这台传世钢琴呢?”
林叶声高兴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我目送他过了安检之后,一转身,裹着头巾戴着将自己半张脸都遮去,穿着宽松大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姚姚,正失神的望着他的背影。
我往回走揽着她的肩:“走吧,回去吧,人都走没影了。”
姚姚依依不舍的再次回头,她说:“锦葵,遇到他以后,我每次睡觉都不敢睡的太死,生怕睡的太死了,突然在梦里犯病会没有人知道,每个夜里一闭上眼睛我就害怕第二天能不能睁开。我就像悬崖上的一株草,林叶声就像悬崖另一侧的青松,我想要不顾一切在有限的生命里穿破层层岩石将根茎伸展到另一侧去靠近他。”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所以你更得好好的把自己身体养好啊。”
我不能体会她那种每天处于生命倒计时的生活是什么心情,所以尽自己所能去帮她吧。
林叶声不负所望,在出国的第二年里被学校推荐进了一个很有名的交响乐团担任钢琴手。
同时,路易十六那台钢琴的再次出世让世人都将视线转移到这名东方少年身上。
短时间内,林叶声不仅在音乐上造诣突出,名声也大躁。
作为他的首位学生的我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分享他的喜悦荣辱。
这背后自然少不了姚姚,每次我将林叶声在电话里对我说的那些转述给她时,她总是笑的很开心。
我说,林叶声每回在电话最后都会问一句,怎么好久没见姚莞那个小朋友了?竟然连我出国她都没来送我。
姚姚听完却是怔怔的,愣愣的,良久不说话,待到了一个人独处时又得哭上许久。
我说她是西施与林黛玉的结合体!
就这样,一年又过去了,林叶声已经当了老板,开始成立了自己的乐团,可是……他受到了有心之人的陷害,差点将一身荣誉毁于一旦。
在墨西哥的一次演奏会上,一名观众情绪高涨突然冲上了舞台,林叶声被吓得错手将那名观众推下了舞台,那名观众本就有高血压,这一摔把头摔着了,差点一命呜呼,他当时根基不稳便退了之前的乐团已是惹人闲话,而借此次机会出面打击他的外媒更是猖獗如虎。
姚姚听说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去墨西哥找他,这场意外,无疑是林叶声音乐之路上的一个巨大考验,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我跟姚姚见到他时,他还是那般豁达。
我说:“林老师,国外不比国内好混吧?”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谭锦葵小朋友,你的钢琴可能出了些故障。”
姚姚笑出了眼泪,却一把上前抱住了林叶声:“你这个笨蛋!”
林叶声愣愣道:“呀,是姚莞小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