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龙神传说？”
欧扬确实有讲故事的天分，他不仅将在村子调查的经历讲得栩栩如生，更将刘川光和艾翡两位听众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住。
刘川光皱起眉头，迷惑不解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别着急，听我详细道来。”欧扬似乎对观众们的反应十分满意，也不再卖关子，继续讲下去。
“话说远在五代十国时期，有一个大家族为了躲避战祸，从中原地区千里迢迢迁居到此，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峡谷，并在此落地生根，从此休养生息，人丁兴旺，从一个家族逐渐形成了一个村子，这便是龙泣村的雏形。”
这个故事的开头与刘川光讲的一般无二，但后续发展却迥然不同。
“时光如白马过隙，故事转眼到了唐代初年。这个世外桃源不知人间何世，谁知好景不长，却突然出现了一条恶龙来到此处并盘踞下来，每年都会兴波作浪，带来狂风暴雨，洪水泛滥。村民无奈就范，被迫每年向恶龙献上贡品。”
“年复一年，恶龙越来越贪婪，村民越来越艰辛困苦。正当他们生活无以为继，几乎陷入绝望之时，玄奘师徒取西经正巧经过此处，得知村民惨况后仗义相救。”
“孙悟空趁着恶龙再度前来饱食贡品，疏忽大意之际，如天兵神将般临空而降，将一根毫毛变成金箍棒，直插入恶龙眼睛，把它钉死在山岭之间。死去的恶龙化为河流，就成了现在的盘龙河，而这个峡谷也因此命名为盘龙谷。孙悟空为防止恶龙复活作恶，金箍棒一直没有拔出，就化成了直耸入天的升龙柱。”
“然而，恶龙虽死，其精魂和怨气却积聚不散，每年一到被杀之日就阴雨连绵，峡谷内还会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凄厉的泣鸣之声。村民们害怕恶龙终有一日会复活报复他们家族，于是每年在中元节前夕，举行盛大祭奠仪式，供奉恶龙亡灵，并祈求恶龙平息怒气。”
“世易时移，后世人们早已忘记了初衷，恶龙反而逐渐演变成了保佑风调雨顺的龙神，祭奠成了一项单纯的喜庆活动，也就是后来的升龙祭。只有龙泣村这个名字流传下来，记录着龙神传说的真相。”
“尽管得到村民隆重祭拜，但龙神的怨念依然难以完全消弭。每当龙神泣鸣之日，便是有人丧命之时。凡是妄自触动逆鳞的罪人，都会变成龙神的血祭。被龙神的利齿撕成碎片，被龙神喷出的烈焰烧成灰烬。”
“这就是归小林讲述的龙神传说。”欧扬一口气讲完，得意洋洋地望着两位观众，好像在无声询问“怎么样？”
刘川光听得目瞪口呆，疑惑却不减反增。“欧扬你说的这个传说跟我之前听说的，两者意义完全相反嘛。龙神到底是正是恶？到底哪个版本才是真的？”
欧扬狡黠地一笑。“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可星爷如果在这里，他肯定会说，咳咳——民间传说就像平静的水面，能够倒映出历史的真实，然而，所谓的真相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只可观察与揣测，我们却永远触碰不到。”
欧扬故意模仿宁辰星老气横秋、一板一眼的说话语气，本意是逗大家发笑，没想到艾翡难得流露了笑意，刘川光却板起了脸。
“我说欧扬啊，你调查了一下午，最后打听到的就只是这个传说而已吗？姚亮现在还在公安局里吉凶未卜，我们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洗清他的嫌疑，结果你只是跟别人聊些无用的家长里短和民间传说吗？”刘川光向来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情，不悦的神色全都写在了脸上。
“无用？我倒不觉得。如今案发才不过一天，村民之间就迅速开始流传起‘村长之死是龙神杀人’的流言，而且村长的死状确实与龙神传说存在巧合的内容，所谓空穴来风事出有因，龙神传说的背后说不定与事件的真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欧扬言之有理，刘川光马上收起不悦的神情，正色道：“嗯，你说得有道理。而且仔细想来，村长死亡状况的信息是受到警方严格保密的，难道有内部人员泄露信息？”
“你怀疑归小林？”
“他当然有嫌疑，但内部人员不仅限于警方，山庄里的所有相关人员同样有可能。”
“仅靠这条线索看来没办法收窄嫌疑人范围呀！”
此路不通，刘川光转而问艾翡：“阿飞，你在山庄里有什么发现吗？”
艾翡默不作声亮出亮出两张手绘图纸，分别是整个龙栖村地区的地图以及盘龙庄的建筑设计平面图，而且图纸上将主要地点全都巨细靡遗地逐一标识出来。
刘川光双手捧起地图，由衷的赞叹：“阿飞好厉害！这全都是你手绘的吗？标注得超级详细！太厉害了！”
“会客厅有微缩模型，有设计图，有Google Map，很简单。还有。”
艾翡又用手机亮出盘龙庄建筑设计平面图的照片，将设计图一角签名放大。
“签名。记得吗？”
那个签名说好听点叫龙飞凤舞，说难听点简直就是鬼画符一般。刘川光和欧扬费了好大劲才辨识出“中野青儿”四个字。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恍然大悟喊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
“是那个！梅林松老师的云海庄！”
一年前，他们受邀前往享誉国内外的音乐大师梅林松的私人别墅云海庄做客，结果遇上了匪夷所思的连环杀人事件。
当时在别墅内见到的云海庄建筑设计图上那个潦草的签名正是中野青儿这个名字。那时候以为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建筑设计师，对此并未在意，万万没想到此时在盘龙庄再度遇见这个名字。
“还有。请余胜拍的。”艾翡展示手机拍的一张照片，是盘龙庄的住户登记簿，在艾翡等人的名字旁边再一次出现了中野青儿的名字，竟然就是在他们不久前入住的房客。
“中野青儿。看这名字，难道他是日本人吗？”
“余胜说，他中文非常流利，看上去是中国人。”
“这可不一定。中国人和日本人外表看起来又没区别。我们学校的日本留学生多得很，有的人中文说得比阿飞你还溜得多！”
“嘿！你们看他的退房时间，不正是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吗？”
“我想起来了！我们登记入住时刚好有一个穿黑大衣的人退房离开，难道那人就是中野青儿？他一离开第二天就发生命案。世上怎么有这么巧合的事？”
“阿光你会不会想多了。你也说了，是在他离开以后才发生的命案，硬联想在一起未免太勉强了。”
“他是村长的贵客，说不定离开盘龙庄以后一直呆在村长家里，然后……”
“你别忘了村长一直留在盘龙庄，直到昨天晚上才临时决定回去的。”
“这……阿飞！这是你发现的，你怎么看？”
“信息不足。无法判断。”
“你的回答怎么像机器人一样啊！”
“阿飞其实说得对。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连中野青儿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一味瞎猜不是办法，不如请谢队长帮忙调查吧。”
“好！这毕竟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应该会感兴趣的，说不定藉此机会还能说服他把今天上午讯问的结果告诉我们作为回报呢！不掌握今天早上每个人的行踪可不行啊！”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刘川光开门一看是敖有男。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6点，敖有男是特地来通知大家晚餐时间到了。虽然今天一天时间连续发生了许多事情，令大家身心俱疲，但饿着肚子可解决不了事情。
刘川光心念一转，对两位好友说：“阿飞、欧扬，你们先去，我待会就来。”
欧扬心领神会，拉着艾翡离去，顺手把房门关上，留下刘川光和敖有男两人独处。
刘川光客气地请敖有男坐下，然后说：“姚亮虽然被警察带走问话，但我坚信他一定是无辜的。我一定会尽力说服谢队长，尽早放他回来。”
“我代阿亮谢谢您！”
“还有，昨天晚上，姚亮把你拜托我的事情都说了。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一定会全力帮助你们，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我毕竟不是警察也不是私家侦探，能力有限，我未必能达到你的期望。”
敖有男低着头，轻声道：“唔，我晓得的。”
“我个人始终还是建议你最好报警，请警察进行调查才是最好的办法。”
敖有男摇摇头。“大伯他不会同意的。”
“大伯？你说敖有富？他人都死了，你还管他同不同意？”话一出口，刘川光顿觉不妥，又慌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额……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总是受他人的摆布，你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更何况这事关你的父亲，你更应该理直气壮地为你父亲寻一个公道。”
敖有男抬起头，向刘川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谢谢您！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怎么会呢？你身边其实一直有人很关心你的。就……就好像……好比姚亮……他一直很关心你的。”刘川光结结巴巴，竟比当事人是自己还要羞赧。
敖有男先是一愣，继而捂着嘴轻笑起来。“您和阿亮感情真要好，真令人羡慕呀！”
刘川光满脸通红，霎时不知说什么好。
敖有男坐直身子，继续说：“阿亮是个好人，他对我一直很好，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
刘川光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