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佑深视线瞥到握住的那只右手手套时眉头一皱。
这才想起她在电话里说手受伤一事，难不成是真的？
伸手突然抽开她的黑色手套，动作十分粗鲁地掀开。正埋首他胸膛的江慕桑那一瞬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疼痛。
而那只被抽掉手套的右手此时也暴露在梁佑深眼中，只见掌心处好几条擦痕，却因为过于用力擦痕变成一道道口子，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渗出，染了整个掌心，甚至先干掉的血液上面染了一些细碎的皮肉。
梁佑深眼底的欲望细数褪去，一片阴沉。
江慕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情形却无动于衷，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一般，狐狸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漠然。
“为什么不说？！”梁佑深语气很是冰冷，盯着她的双眸仿若千年寒冰，能瞬间将她冻结。
手掌心的血液有干涸的有鲜艳的，就证明这伤口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处理。
梁佑深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人，明明都可以向他撒娇了，为何手掌心却要用黑色皮手套戴着不让血液渗出来。
江慕桑抽回手，嘴角散着无所谓般的笑容，“我说了，梁先生也不会心疼。没准，梁先生又要说我使苦肉计，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让你误会，再用难听的话骂我呢？”
梁佑深不去深究她话里的真假，一把抱住她坐回副驾驶座，又系好安全带，而后调了车头，踩着油门往市区而去。
医生用酒精替她消毒的时候，江慕桑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身体，下次再弄坏，别妄想我会带你来医院处理。”
说罢，打开了车门，让她下去。
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今天晚上的梁佑深让江慕桑乱了心绪，之前对他的推断似全都作废，一时也猜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江慕桑折腾了一晚也很疲惫，索性乖乖下了车，免得真的触动他的逆鳞，让他真与自己一刀两断。
“晚安梁先生。”
笑着说完，一转身眼底便都是寒冷。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难搞，但是这样也很好，起码不会那么无趣。
这样一来，被江锦韵破坏掉的心情又莫名好转，或许回去还能好好睡一觉。
回去后果真睡得很好，一觉睡到晌午，窗外阳光明媚，一切都生机勃勃似的。
洗漱吃饭，又精心打扮，为傍晚的戏做准备。
俞初白把餐厅位置定好，江慕桑过去的时候他正悠哉地在玩游戏，表情轻松，她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地方正被砍得尽是血液。
啧啧，真是血腥，一点都不符合他网络里初白公子形象。
先要了两杯咖啡，然后静待陈亦可的出场。
百无聊赖地转着咖啡勺，直到眼角余光瞥见陈亦可那小妮子略微紧张地出现在餐厅门口，才有了点精神。
抬腿轻轻踢了俞初白一下，示意他可以开始。
自小到大，俞初白凭这副皮囊虏获多少少女心，他就凭着各种手段摧毁了多少少女心。他能和江慕桑玩到一块，两人自然有相通的地方，比如一个是想要做成一件事不择手段，另一个则是不爱的人把心往死里碾碎了都不心疼。
故而从陈亦可进门都哭着脸出去，前前后后没有二十分钟。
“啧，要是这丫头把对我的狠意用到你身上，也不会这么脆弱就跑出去了。”江慕桑没有半分心疼，端起咖啡优哉游哉地喝着，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还没真见过你和哪个小姑娘这般计较。”陈亦可被气走后，俞初白笑着打趣眼前心情大好的江慕桑。
“这几天太闲了，那丫头刚好得罪我。”江慕桑优雅地切着牛排，“怎么，见我这样对付你的小迷妹心疼了？”
“不敢不敢。慕女神想怎么收拾人家小姑娘，在下就是于心不忍也会挥剑斩情丝，帮着慕女神您为非作歹。”俞初白笑，左耳上的银色耳钻闪闪发光。
“要不，我去答应了人家小姑娘，玩弄一番然后再抛弃这样慕女神你觉得解气不？”俞初白不正经地开玩笑。
然而江慕桑的眼神却闪过一丝冷意，很快消失，“不用。她告白一次你拒绝一次，让她尝尝得不到的滋味就行。”
俞初白见她认真，便不再开玩笑，身子懒懒的往后躺，好奇道，“有时候我真想知道，像你们这种薄情寡义的妖女会臣服于什么样的男人。”
江慕桑没有忽略掉他话里的“你们”，这是继上次在酒吧第二次俞初白提到不相关的人，敏锐地发现眼前这个风流才子可能是真的栽在了某个女人身上。
“要强大，经得起反复捉弄伪装，还要够狠，最好琢磨不透，这样才会有兴趣去深入了解，去探究，生了要征服的心思。棋逢对手才对痛快不是麽？”说罢，江慕桑脑海不自觉地浮现起梁佑深的模样。
原以为除了皮囊要上乘些，他与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不同，可是越是相处，尤其是昨晚，江慕桑越是发现自己低估了梁佑深。
他在江锦韵生日宴时发现她欺骗他而生气要和她结束，后来进公司又因为见她和男实习生待在一块而将水溅她一身，江慕桑以为这人是霸道占有欲强，可是，事实上除了这方面，他还心思深沉捉摸不透，情绪变换反复无常，最令她着迷的还是那双眸，深不见底，像出现在她梦里的黑色深海。
她知道他不爱她，可有时候表现出来又似亲密的恋人，与此同时还能和江锦韵在一起亲密联系，甚至连她知晓江锦韵与他共进晚餐一事也显得不惊讶。
江慕桑清楚自江锦韵生日宴之后他一定会调查自己，因为凭他的性格，不会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只是不知道他对她的调查到底有多深入，有没有到底能够知道她接近他真正的目的之上。
狐狸眼不自觉地微微眯起，这个模样的江慕桑看得对面的俞初白背脊发凉。
“果然都是狐狸精。”俞初白喝了一口咖啡，心里寻思着日后应该换种方式对待那女人，绝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
江慕桑闻言收回思绪，也不再多言，其实，凭俞初白这样的性格，要是他真狠下心，什么女人征服不了，不过是他太喜欢，所以不能将自己真正一面展示出来罢了。
鉴于此，她才要陈亦可对俞初白死心。他是个可以对爱的女人死心塌地，对不爱的，怎么糟蹋都不心疼的男人。
“慕桑，初白，不好意思来晚了。”顾付生宛如清风般的舒朗清俊嗓音在耳边响起，对俞初白的到来没有半分惊讶，自动坐到了俞初白旁边的位置。
这样坦荡，江慕桑也不能用对陈亦可那些故作亲热的手段对付他了。点菜吃饭，全程保持安静，除非必要说两句话，不然就专心吃菜。饭桌上是他们两个人天南地北的对话。
末了，顾付生拿出一本杂志，封面上赫然是那日他请她拍摄的照片，精致的红色刺绣长裙，长发编织成一条辫子，站在树底下，嘴角上扬，笑容却达不到眼里。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一片荒凉。
顾付生还真是会拍照。
“初步统计，比上期杂志销售量多了七百。”他还记得她在酒吧说的话，将销售后的成绩告诉她。
江慕桑这才勾嘴一笑，接过杂志撞进森绿色的书包里，而后优雅擦嘴，“我吃饱了，谢谢作陪，就先撤了。”
“慕桑，我送你。”顾付生站起身，欲跟随她离去。
“不必了。”江慕桑客气疏离，又对俞初白说，“今晚我请客。有事再打给我。”
对两人明显不同的态度让顾付生顿了顿，待江慕桑走远了，才若有所思地坐回位置上。
俞初白看他这模样轻笑，“我以为你会喜欢小家碧玉或者贤良淑德款，没想到倒是喜欢小妖精。”
顾付生却摇摇头，“她不是妖精。”她只是披着妖孽皮囊的天真孩子。
“我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