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菀歌一大早就起身了。
她今天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小套裙，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有几分瘦弱单薄。
叶菀歌下楼时，就看到沈令竹在给叶书渊整理大衣，叶书渊穿着的大衣却是让叶菀歌心头一震。
那是之前叶风妍给叶书渊买下的，叶书渊一直嫌弃这件大衣穿起来累赘啰嗦，所以加起来也没穿过几次，而今见叶书渊将那件大衣披上，叶菀歌闭了闭眼，说不出心底的滋味。
叶书渊却是看向了叶菀歌：“小歌，你觉得爸爸这身大衣怎么样？”
叶菀歌轻笑了一声：“挺好看的，很适合爸爸。”
“这件大衣啊，还是你妈妈当年给爸爸买的呢，”叶书渊转头看看镜子，眼底也添了三分满意：“这么一看，我啊还是没老，挺年轻的。”
原来重点在这里……
叶菀歌懒得多想，却听沈令竹笑着点头：“可不是，当年啊怎么给你买一件这么成熟的大衣呢，难怪那时候你总对我说你不喜欢。”
叶菀歌脸色微微一变。
叶书渊已经觉出不对劲来，伸手掐了一下沈令竹的手，沈令竹立刻不说话了。
有些事情，时间越久，就越是显出几分端倪，叶菀歌清楚地明白。
想到这个男人在婚内多次出轨，甚至还和后来的妻子一起合谋杀害了自己的爱人，现在又做出这副深情款款怀念亡妻的样子，叶菀歌就觉得莫名的恶心。
作秀给大家看，也要看大家领情不领情。
叶菀歌抿抿唇，绕过了面前的两人，径自过去吃早点。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然而为了不在这里和这两个人寒暄，叶菀歌决定避开。
沈令竹看着走开的叶菀歌，轻轻叹了口气：“书渊，你看菀歌……她其实心底还是有想法的。”
“她当然有想法。”叶书渊咳嗽一声，蹙眉道：“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你不用担心，她不会和你对峙的。”
“好了，”沈令竹绕了一圈，满意地笑道：“别说，这衣裳还真是挺好看的。”
叶书渊笑笑，搂着沈令竹亲了一口，这才招呼叶菀歌：“小歌吃完了没？差不多该走了。”
叶菀歌看着自己吃了一口的面包，蹙蹙眉点头：“好。”
叶书渊也不在乎叶菀歌到底有没有吃好早餐，径自出门，叶菀歌只好跟了上去。
坐的是叶书渊的车，好像只有这个时候，叶书渊才会腾出时间，好好地端详一下自己的女儿，太久没有注意这个女儿了，叶菀歌坐在车上的样子很安静，神色也是淡淡的。
叶书渊蹙蹙眉，这才开口：“小歌。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心底还怨着爸爸？”
鬼使神差地，他如是问道。
叶菀歌有点诧异，抬眼看了叶书渊一眼，这才摇摇头：“没有。”
“是么？”叶书渊蹙眉：“爸爸知道对不住你，这么多年了，爸爸也一直……”
“爸爸不必说了，小歌明白的。”叶菀歌沉默了一下，闭了闭眼。
“你明白就好。”叶书渊长叹了口气，顿了顿，这才意有所指地说道：“小歌，你将来就知道了，爸爸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你坐到爸爸这个位置上就会明白，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要舍弃或者想要挽留，而是你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你旁边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
叶菀歌没做声，目光淡淡望向窗外。
叶书渊便也不再说了。
他不知道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和一个孩子说起这些。
很快，车子驶入了墓园。
叶风妍下葬的地方风水极好，当年也是叶华庭着意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叶菀歌现在还记得。
那是多么的惨痛。
叶书渊早在下车前就闭目酝酿好了情绪，下车的瞬间，就挂上了痛苦的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现场看到了，叶菀歌觉得自己都要信了。
不远处站着的，却是陈定军和陈烨。
他们都换上了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庄重而肃穆。
叶书渊大步走了过去，轻咳一声道：“陈先生，这位想必就是陈少。”
陈定军看起来穿得很少，轻掩着口咳了几声，这才点头应下：“叶先生，久仰大名。”
“客气了客气了，叶某才是久仰陈先生大名。”叶书渊客套地说道，伸手示意两人往里走。
他没有半点见外的意思，看着陈定军的眼神更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热络。
陈烨遥遥看了叶菀歌一眼，微微颔首示意。
叶菀歌蹙蹙眉，淡淡点头。
这一幕尽数落在叶书渊眼底，叶书渊忍不住微微笑了。
“小歌，你去陪陪陈少。”叶书渊开口道。
这话说的，没来由地就让叶菀歌变得低气了。
叶菀歌蹙紧眉头，陈烨倒是开口了：“无妨，我和叶小姐熟悉得很，叶伯伯不必如此客气。”
“是吗？啊，对，陈少还是小歌的学长呢。”叶书渊笑笑道。
陈烨的唇角掠过一丝玩味，看向叶菀歌，这才端正了神色，颔首道：“叶小姐，节哀顺变，伯母在天国看到现在的你如此优秀，一定也会很欣喜的。”
叶菀歌沉默着，淡淡颔首：“谢谢陈少。”
陈烨像是看出叶菀歌不愿多言，索性也沉默下来，径自跟在叶菀歌身旁。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众人一一表达了哀思，叶书渊和陈定军上前时，叶菀歌就站在一旁，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什么都没办法干扰她的情绪。
陈烨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叶小姐知道封少可能要在M国定居吗？”
叶菀歌看他一眼。
陈烨淡淡道：“老实说，有些时候我也会考虑，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后来我想我明白了，在感情中没有了陪伴，那么这段所谓的感情将会一文不值，叶小姐觉得呢？像是以后所有这样的场景，都要你一个人面对，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他的所有手段都带着强势的掠夺，叶菀歌沉默半晌，这才轻声笑了：“我可以。”
“叶小姐还小，或许还不懂得一个人到底有多么伶仃。”
“不，或许是因为我们对感情的理解不同吧，陈少，在我眼里陪伴并不是第一位的，倘若两个人分开可以走的更远更好，那么我相信他们重逢的那一天，也许会变得更好。”叶菀歌沉声道。
她没有再和陈烨说什么，而是径自上前，在叶风妍的墓前插上一束花。
是叶风妍最喜欢的，紫罗兰和小雏菊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