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忘记了自己而已，封慕辰绝对不会舍得让这样的叶菀歌去做手术的。
大脑开颅手术要承担多少风险，封慕辰不是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封慕辰问道：“除了忘记了我，其他的事情没有受到影响，是吧？”
他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这语气让医生都觉得有点难受，点点头应了：“没错，封少，手术与否，最终还是要叶小姐自己来做决定。”
“不需要做手术，我会劝她，以后……除了不记得关于我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大脑其他机能，是吗？”封慕辰又问了一遍。
医生点点头，眼底有点不忍。
这个男人……
他来的时候的模样，医生都没有忘记。
他是那么在意病床上面的叶菀歌，然而叶菀歌一个手术过去，就将他彻彻底底地忘了。
这是怎么样的心情？
即使是在港城，其实对叶菀歌和封慕辰的故事，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们是绝对意义上的模范情侣，感情好的不得了。
可惜……
医生还想说什么，封慕辰却只是笑了笑：“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了。”
“也许叶小姐自己会想要做手术……”医生说道。
刚刚在和叶菀歌聊天的时候，叶菀歌几次三番小心翼翼地提起封慕辰，看来即使是海马体功能受损，她还是对封慕辰有印象的。
更何况，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叶菀歌好几次都是转头，眼神空茫地看向外面，就像是要找到谁一样。
医生知道，那单面玻璃的外面，站着的不是封慕辰又是谁？
然而此时此刻，封慕辰的态度却是无比分明：“我有办法让她重新想起我，即使没有……我也不会同意做这个手术的，风险太大了。”
医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现在已经可以进去了。”医生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有些时候，作为医生其实也是很难过的。
需要有极强的心理素质，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也见过了太多人间冷暖。
现在这样的情形，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一夜醒来，好像什么都变了。
封慕辰进去的时候，叶菀歌正静静躺着，见门这边有响动，立刻就转头看了过来。
封慕辰的步伐微微僵住。
他以为叶菀歌已经睡了，他本想静静陪在她身边坐一会儿的。
叶菀歌看了封慕辰一会儿，这才笑了笑。
那个笑容封慕辰太熟悉了，明明应该是带着三分俏皮的模样，而不像是现在这样……怯生生的，像是在担忧着什么一样。
可是这样的笑容，却也让封慕辰躁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走过去，随手拉了把椅子在叶菀歌旁边坐下，打量着叶菀歌姣好的眉眼，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叶菀歌的头。
叶菀歌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似的，猛地睁大。
封慕辰就微微苦涩地笑了一下：“害怕吗？”
叶菀歌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很熟悉。”
也很安心。
即使是大脑已经遗忘了，可是身体上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封慕辰笑意更深：“不害怕就好，我……”他的嗓子微微发紧，却还是认真说道：“我其实很害怕，你会惧怕现在的我。”
“怎么会……”叶菀歌小心地抬头看了封慕辰一眼，这才将封慕辰微微发抖的手抓住了：“我喜欢你。”
封慕辰一下子怔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眼神落在叶菀歌眼底，叶菀歌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真切了几分。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喜欢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你明明……”
已经失去了关于我们的所有记忆。
“我会找回来的。”叶菀歌认真道：“我想过了，我可以做手术。”
“不行。”封慕辰沉声打断。
“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叶菀歌沉着道：“我做了手术，我也可以想起我们过去的所有事情，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对封慕辰而言，还不是一样的重要？
可是封慕辰的神色却是无比的郑重，不带有半点缓和的意味：“不可能，即使是有百分之一的风险，我也绝对不会同意。”
“如果我想不起来你，我会觉得很难过，这样也没关系吗？”叶菀歌反问道。
封慕辰看了叶菀歌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叶菀歌揽进了怀里。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封慕辰就感觉自己狂乱的心跳终于慢慢安定了下来，他哑声道：“熟悉吗？”
“我……”叶菀歌想赌气说不熟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眼眶一阵酸涩。
鼻子都跟着酸了起来。
良久，她的泪落在了封慕辰的肩膀，叶菀歌闭着眼，狠狠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被他环抱着，只要被他这样用力地，这样环抱着，就感觉全世界都变得无比安定而温和。
那种感觉，叫做熟悉的安心感。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即使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看……其实没什么变化……恩？”
微微上挑的尾音，封慕辰笑了笑，轻轻帮叶菀歌拭去了眼底的泪。
叶菀歌呆呆地看着封慕辰，神色有点可爱。
封慕辰就又忍不住笑了：“你知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吗？”
“十年？”叶菀歌听刚刚那个医生说的。
“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封慕辰十分自然地混淆视听，笑道：“放心吧，你忘不掉我的。”
叶菀歌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封慕辰伸手，轻轻揉了揉叶菀歌的头。
叶菀歌忽然觉得心底难受地厉害，眼前这个人，明明承受了这么多，却还是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这样平静地微笑着，努力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叶菀歌闭了闭眼，这才问道：“对了，阿大……现在怎么样？”
她清楚地记得，在最危急的时候，是阿大用自己整个人做了她的人肉护盾，才保全了她的安危。
那一刻，眼前仿佛是铺天盖地的红色，让叶菀歌整个人都微微有点眩晕。
封慕辰的神色凝重了几分，沉声道：“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叶菀歌沉默下来：“我，我去看看。”
“现在不行，”封慕辰将叶菀歌按住：“等那边手术结束吧，你现在去，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