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叶菀歌醒来之前，封慕辰到底去了哪里。
但是事实上，封慕辰的确如约赶回来了。
他的保镖并不在，他回来的瞬间，云翳就站了起来，眼底满是担忧。
封慕辰看了云翳一眼，眼底的冷漠冰封终于消散了些许，淡淡笑了笑：“担心？”
“封少……”云翳心底松了口气。
封慕辰淡淡道：“出去散散心而已，不用担心。”
这个时候出去散散心……这个借口也是不能更加蹩脚了。
可是即使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谎言，此时也没有拆穿的必要，云翳笑笑：“封少，叶小姐醒了。”
封慕辰点点头：“恩，我知道。”
他推开门，走进去，就见叶菀歌直接抬头，目光和他的撞在一起。
叶菀歌受的伤并不重，身上几处擦伤而已，看起来虽然狼狈凄惨，实际上早就没什么大碍了。
封慕辰看着叶菀歌，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良久，他方才低声开口：“你醒了。”
“恩，可是……”叶菀歌的声音压得很低，看了封慕辰良久，这才小声地问了一句：“您是……”
封慕辰的脸色陡然僵住。
他静静看着叶菀歌，仿佛自己刚刚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叶菀歌却是笑容温和：“不好意思，我的记忆力好像不太好……”
旁边刚刚从内地赶过来的宁沅几乎惊呆了，他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又惊慌失措地看向了封慕辰，这才小声道：“小小姐，这是……这是封少啊……”
叶菀歌忘记谁都好，怎么会把封慕辰给忘了？
刚刚宁沅来的时候，叶菀歌已经醒了，见叶菀歌和往常无二，宁沅也就放下心来，只是满脑子想的都是隔壁阿大的安危，可是现在看来，叶菀歌这边明显问题更大啊。
见宁沅想要去按叫医生的按钮，封慕辰面色微沉，将他拦住了。
他看了宁沅一眼，这才压抑着情绪道：“你先出去一下，可以吧？”
宁沅立刻点头应了，匆匆出去了。
叶菀歌倒是没阻拦，只是目光追随着宁沅到了门外，这才转回来，看着封慕辰的眼神多了三分审视的意味。
“你不是在开玩笑？”封慕辰静静看着叶菀歌。
他的眼神让叶菀歌有点害怕。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肆虐在脑海里，甚至让她的脸都跟着微微泛红，可是最可怕的是，叶菀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小心地看了封慕辰一会儿，这才轻声道：“你是……”
“我是封慕辰，还记得吗？”封慕辰温温和和地问道。
叶菀歌摇摇头。
“是么……”封慕辰见叶菀歌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将手机拿出来，连上网，搜索了陈烨的照片：“这个人记得吗？”
“恩，陈少。”
“这个？”
“陈媛媛。”
“这个……”
“封少……”叶菀歌抬头，看向封慕辰，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形容俊美的男人，手都在微微发抖，而这个发现让叶菀歌的心仿佛揪成了一团，难受地要命：“抱歉，我是不是把你给忘了？”
封慕辰将手机丢在一旁，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们是恋人。”
叶菀歌震惊地睁大眼睛。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封慕辰问。
叶菀歌沉默了一下，点头。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加刻骨铭心。
复仇，这两个字就像是镌刻在了叶菀歌的心上，让叶菀歌无处可逃。
封慕辰看着叶菀歌的表情，就知道叶菀歌什么都记得。
什么都记得，只是……忘记了自己。
封慕辰说不清那种感觉，他只觉如鲠在喉，却又莫名地，带了三分委屈。
为什么……被忘记的只有自己。
“我请医生过来看看，好么？”封慕辰依旧温和地问道。
叶菀歌点点头，小声道：“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封慕辰站起的时候，背影纹丝不动，心底却是翻江倒海一般，良久，他方才轻声说了下去：“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你。”
叶菀歌下意识看过去，然而封慕辰没有等待，只是静静出去了。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慢慢，慢慢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良久，叶菀歌发觉自己哭了。
医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靠着床头看着窗外的叶菀歌。
已经是天光蒙蒙亮的时候了，医生看了叶菀歌一会儿，温和道：“叶小姐。”
“恩。”叶菀歌轻声应了。
“我要问您几个问题，您需要先休息一下吗？”医生问道。
叶菀歌摇摇头。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忘了很重要的人和事，而现在她急需找到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封慕辰强作镇定的模样，看到他蜷紧的手指，看到他微微发颤的样子，叶菀歌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医生见状，便点点头道：“那好，那么我们现在开始。”
“好，”叶菀歌沉声应了。
医生问了很多问题，叶菀歌一一应答，每个问题都没有半点差池。
封慕辰站在门外面，双臂抱在胸前，是一个防守意味很重的姿势。
宁沅和云翳都站在旁边，明明封慕辰什么话都没说，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是带了三分绝望的意味。
良久，宁沅还是忍不住这样低气压的空气了，转身道：“那个，我去阿大那边看看。”
阿大的手术已经持续了很久，直到现在为止，医护人员彻夜未眠，都在将阿大从死亡线上往回拉。
谁都知道，这样的时候，就是在争分夺秒。
封慕辰微微颔首：“去吧。”
宁沅这才如蒙大赦，转身就跑远了。
而里面的医生也终于出来了：“初步排查认为，应该是大脑受到撞击，所以海马体受到了影响。”
医生看向封慕辰，道：“但是……似乎只有封少的部分被遗忘了。”
封慕辰微微攥紧手指，良久方才问道：“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因为我们刚刚检查了叶小姐的大脑CT，认为这种情况并不适合手术，所以……”
“我明白了。”封慕辰闭了闭眼，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