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慕辰看着叶菀歌，叶菀歌的神色没有半点笑意，明明唇角是微微弯起的，可是那神情分明写满了报复的快意。
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你确定，你的母亲……伯母，是因为他而死？”
“他还有沈令竹，应该算是共犯。”叶菀歌平静道。
封慕辰颔首。
叶菀歌偷觑他一眼，这才轻声道：“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
封慕辰微怔：“什么？”
“没……”叶菀歌沉默了一下，这才小声道：“我知道，其实从一开始我犹豫过的，是不是不该将这一面暴露给你，但是最后我还是没做到隐藏住。”
叶菀歌的神色有点委顿，封慕辰心底一疼，将叶菀歌拉进怀里：“这没什么不好。”
他轻轻吻着叶菀歌的头顶，神色十分温柔：“小歌，这没什么不好……”
叶菀歌眨眨眼，轻声道：“其实我也知道，那些生活在温室里面花朵一样的女孩子是更幸福的，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些困扰，也不需要去考虑明天要做什么，即使是混一混日子也没关系，因为身后永远有家人，永远有最坚强的后盾……可是我不可以，我是家里外公的后盾啊，现在如果没有了我，如果连我都在混沌度日的话，那么外公就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了。”
叶菀歌的神色很平静，可是手却是在微微发颤。
如果可以，谁不想单纯快乐地长大？
如果可以，谁不想拥有最幸福的人生，而不用为了复仇拼尽自己的一切？
封慕辰收紧了怀抱，无声无息的。
叶菀歌抬头看他一眼：“你曾经问过我，除了复仇，或者……复仇结束了，我想要做什么？”她顿了顿，眼底灿若星辰：“那时候我没有答案，可是现在我有了，我有你了。”
封慕辰定定地看了叶菀歌良久，笑意渐深：“恩。”
他还是一样地不善言辞，叶菀歌盯着封慕辰期待了很久，封慕辰还是那一个“恩”字，叶菀歌就无奈地偏转开头去：“算了算了。我还等着你说点什么，结果你居然就停下了。”
她的嗔怪听起来是满满的笑意，封慕辰也知道，叶菀歌并没有真的生气，也就跟着笑了：“我不太擅长说情话……你是知道的。”
还要什么情话？
叶菀歌看着封慕辰，就忍不住想要笑一笑。
这就是生活中最美的情话。
叶菀歌抬抬头，就见车子又开回了封家。
她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是赖定我了是不是？”
“这分明是期待你赖定我的意思。”封慕辰哭笑不得。
叶菀歌无奈，只好跟着下车，一边问道：“你……”
“你今天和承钧说了那些，承钧大概会有点想不开，如果你有空的话，还是和承钧聊一聊比较好。”封慕辰道。
叶菀歌微怔，看向封慕辰：“你什么时候……”
“我对承钧的心思还挺了解的，这孩子毕竟在我这里生活这么久了。”封慕辰解释道。
叶菀歌颔首，应了一声。
果然，承钧并没有睡，还在沙发上抱着双膝静静地坐着，见叶菀歌回来了，他整个人微微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叶菀歌被他的大动作吓了一跳，笑笑道：“怎么了这是？怕我？”
“不是，姐姐……”叶承钧的眼泪在眼底打转，看起来可怜见的。
叶菀歌无奈，在叶承钧对面坐下了：“别哭了，哭什么？”
“姐姐会不喜欢我吗？”叶承钧小心翼翼地说着。
其实叶菀歌知道，叶承钧从来都不是一个小白兔，曾经在陆书渊沈令竹手下，只能出现两种性格，一种性格是极为懦弱的，另外一种就是学会了反抗的。
而很显然，承钧属于后面那种。
当时对待谢南筠的时候，叶菀歌就看到了承钧和以往不同的一面，而现在……叶菀歌只是更加确认了而已。
也正是因此，其实也没什么诧异的。
沉默了一下，叶菀歌道：“你是早就想好了的？”
“不是……”陆承钧脸上微微泛红，低声道：“我其实还说错了话。”
“恩，你应该是失声，说成了失聪，”叶菀歌笑笑，道：“但是沈令竹明显也是被你的表现惊呆了，所以甚至没有来纠正你。”
叶承钧见叶菀歌的态度很温和，胆子也稍微大了点，道：“她都不愿意承认是我的妈妈，我自然就不能继续软弱下去……”
叶菀歌静静地看着叶承钧，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不能说是你错了，虽然法庭有规则，是不能说谎的，但是……你还是为了你的目的说了谎话。”
叶承钧咬住下唇，脸憋得通红。
叶菀歌这才道：“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承钧？”
她的语气温柔起来，叶承钧眨眨眼，点头，小声问道：“姐姐会不喜欢我吗？”
“因为这件事不喜欢你？”叶菀歌失笑：“不会，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只要姐姐喜欢我就好。”叶承钧笑吟吟地说道。
叶菀歌心底动了动，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她看着自己家里的小白兔一点点蜕变，蜕变，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是叶菀歌始终没有忘记，其实导火索一直都是自己。
倘若当时不是自己将一切都改变了，也不会产生现在这样的蝴蝶效应。
也正是因此，叶菀歌始终坚信，自己才是该对叶承钧负责的这个人。
只是现在，叶菀歌总觉得自己将小白兔慢慢地养成了大灰狼。
她轻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笑了笑。
封慕辰就将叶承钧撵去睡觉了，这才伸手揽住了叶菀歌的肩膀：“承钧的性格……其实真的和你很相似，他不是那种可以安然地享受一切，享受简单的童年的那种孩子，之前的经历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这是你我决定不了的。”
叶菀歌知道，封慕辰这是在安慰自己。
她笑笑，点头应下：“我知道，放心吧，我不是在为这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