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渊沉默良久，这才沉声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怀疑你自己的父亲。”
“父亲这样说，倒是让我有点意外了。”叶菀歌轻笑一声。
陆书渊蹙眉看她。
“从始至终，我在质疑的只是这份报告的真实性，父亲何必事事都要往自己的身上联系呢？”叶菀歌轻笑问道。
陆书渊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激动了，每件事都要忍不住往最坏的角度想一想。
见叶菀歌这态度的确不像是过分刁钻，陆书渊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道：“抱歉小歌……你母亲的事情，这些年我也是耿耿于怀，按理说，她的病不该那么轻易地就没了，但是你可以去问问你外公，对，你问问爸，他也知道的。当年我们请了多少医生过来，所有的医生都聚在这里给你母亲看病，但是你母亲还是……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陆书渊说着说着，就长叹了口气，嗓子都有点哑了。
叶菀歌静静看了陆书渊一会儿，轻轻笑了：“现在还有之前那些医生的名单吗？”
“你要去打扰他们，不太好吧……”陆书渊小心地问道。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医生很多都会让人记录下自己病人的情况，我想要了解一下而已，并不是怀疑医生的医术。”叶菀歌平静道。
陆书渊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狰狞，咬咬牙方才点头：“你等一下。”
他上楼一趟，果然又捧着一个文件夹下来了：“这个就是。”
他将里面的文件抽出来看了看，这才递给叶菀歌。
叶菀歌看了一眼，点头应下：“就只有这些？”
“我能拿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所以……”陆书渊自己似乎也觉得有点过了，讪讪地笑道。
叶菀歌将那张薄薄的纸递给旁边的封慕辰，笑意渐深：“一张，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亏他想得出来！
这摆明了就是找了一个替罪羊出来！
陆书渊的神色微动，低声道：“小歌，你不知道，当年我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帮忙，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奇怪，既然你母亲是有弟弟的，为什么当年……他都不肯出来帮帮你母亲呢？就算是叶家想要将一个大杀器藏着，就至于藏这么久吗？”
叶菀歌看了陆书渊一眼，笑笑，神色极为淡漠：“你认为外公没有让我的小舅舅直接走到台前，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我么？”陆书渊嗤笑一声：“因为我是个女婿，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女婿，而且还和你妈妈结婚了，那么你外公肯定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哪里有那么多的猜忌和算计……
叶菀歌看着陆书渊，就觉得极为悲哀。
总有一句话说，你是什么样子的，你看这个世界就是什么样子的。
这句话放到现在，却是再恰当不过。
陆书渊认为每个人都在算计，是因为刚好他自己，就是最算计的那一个。
沉默了一会儿，叶菀歌淡淡道：“陆先生，我希望你明白，外公从来都是希望你可以带领叶氏好好走下去的，是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是你像是一个吸血鬼一样，先是将母亲杀了，又是一个人想要独占整个叶氏，甚至连你的女儿我，都已经容不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们本该是一个无比幸福的家庭。
陆书渊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显然是想要说什么，又停住了：“小歌，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现在，至少现在，爸爸和你的心不是一样的吗？我们希望叶氏更加好起来，我现在也不是你的威胁了，你就让爸爸回到叶氏，和你一起奋斗，不好吗？”
陆书渊的神色写满了期待，语气也带着几分低声下气的味道。
“这样吧，”叶菀歌淡淡笑笑：“我想要当年的所有资料，关于母亲的死因，请父亲帮我搜集一下，然后直接发我邮箱，如果父亲搜集地让我满意，那么我会让你回到叶氏，否则……”
你就老死在这里吧。
叶菀歌对陆书渊微微弯起唇角，道：“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吧？”
“已经过去十年了，小歌。”陆书渊咬牙：“有些事情过了十年早就销声匿迹了。”
“是啊……都十年了，我心目中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也是太久了一些，”叶菀歌盯着陆书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父亲心底也该明白的，不能让真凶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一笔带过，不是吗？”
陆书渊总觉得，这样的叶菀歌，是话里有话。
他咬咬牙，点头：“当然。”
她在怀疑谁？
自己还是沈令竹？
陆书渊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栗了。
叶菀歌并没有在陆书渊那边待太久，便径自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叶菀歌一直没怎么说话，封慕辰就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叶菀歌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抚慰。
叶菀歌沉默了一会儿，弯唇笑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
“恩，那就好。”封慕辰也笑笑。
叶菀歌侧头看了封慕辰一眼，问道：“我刚刚已经想了，现在陆书渊可能会做的，无非就是将责任全都推卸给沈令竹。”
封慕辰微怔：“你认为陆书渊会这样做？”
“我对沈令竹本身就很有些敌意，当年也是，我一直没有针对过陆书渊，而是一直在针对沈令竹，陆书渊想必也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将责任推给她，在陆书渊的眼里，估计也会最好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叶菀歌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怨怼也没有责怪。
封慕辰沉默了一会儿，道：“的确，但是他现在拿不出详细的医生名单，应该是因为当年那些医生中，只有这一个能够保证和他通了口风，所以他才这样坚持地只给了你这一个人的名字。”
叶菀歌笑笑：“可惜……”
她手中拿着一份更长的名单，淡淡道：“可惜我手中早就有了当年的信息，只是一直没有利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