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宁沅毫不犹豫地将那柄枪直接拆了，用丝帕小心地擦去了指纹，这才装进袋里，递给了阿大。
当着陈烨的面，他们就这样将证物给湮灭了。
陈烨的脸色铁青，看向他们的动作，眼神几乎要杀人。
他素来知道，在叶菀歌面前录音录像都是极难的。
只是陈烨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在这里功亏一篑。
倘若封慕辰不回来，刚刚叶菀歌分明已经慌了，叶菀歌手头的人，也不足以对他的人形成绝对的压迫力。
可是没有如果，因为封慕辰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封慕辰和叶菀歌站在一起，好像自己这边一下子就露了怯。
陈烨的拳头微微攥紧，良久方才沉声道：“今天便罢了。”
他还是保持着熟悉的外强中干，闭了闭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叶菀歌挺直了后背看着陈烨离开，这才微微一打晃，几乎是直接倒在了封慕辰的怀里。
封慕辰轻咳一声，道：“没事吧？”
他的眼底满满的都是痛惜，低声道：“我来晚了。”
叶菀歌伸手小心地抓住了封慕辰，低声道：“陈烨是有备而来。”
他先是用顾听雪来迷惑自己的心神，然后再突然用了这样的手段，一来二去，将宁沅他们的怒气堆积到了顶峰。
他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是想要试出自己这边的武器储备？
叶菀歌看向宁沅，声音微微嘶哑：“你的枪是哪儿来的？”
宁沅的唇色煞白。
叶菀歌沉声道：“宁沅！”
宁沅浑身微微一颤，这才低声道：“是之前从……从……”
“从小舅舅那里？”叶菀歌沉声问。
宁沅从来都不会说谎，闻言也只是慌乱地抬眼看了叶菀歌一眼。
叶菀歌长叹了口气：“你知道华夏国的枪支管理条例对吧？”
宁沅死死咬着下唇，唇色已经染了血，可是他就像是不知道一样，犹自死死咬着。
叶菀歌沉默良久，方才道：“如果你在外面用了这东西，我也护不住你，你明白吗？”
宁沅摇摇头：“我不需要小小姐护着，我只要护得住小小姐就好了。”
他这人，简直执拗地让叶菀歌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大一巴掌糊在他头上，简直是怒不可遏：“你在那里混说什么？你以为是你能不能护住小小姐的事情？你在外面用了这混账玩意，小小姐肯定要给你担责任！我问你，今天如果封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宁沅已经太久没有被阿大这样训斥过了，他也太久没有看到过阿大这样的表情了。
阿大离开了太久，宁沅几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陪在叶菀歌身边的时刻。
也正是因此，阿大陡然这么一巴掌，宁沅直接就被打懵了。
“你什么意思？”宁沅抬头看向阿大，眼底几乎在冒火。
阿大也是习惯了。
他本就昏迷良久，对于他而言，很多事情都没变过，可是他没有考虑过宁沅的心境。
阿大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好一些：“宁沅，你要多替小小姐想想，如果小小姐真的为了护着你……”
“我当然知道，我也是为了小小姐好，不要因为你用命救了小小姐，你就能在这里对我颐指气使的。”宁沅的声音不高，却让阿大的火气直接顶了上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居功。
他们都是叶菀歌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阿大比宁沅虚长快十岁，稍微多说了两句，哪里知道宁沅就不高兴了？
从前他们的相处模式还不也是如此？
宁沅哑声道：“我知道我错了，让我去蹲局子，我都是可以的，你何必在这里……”
“宁沅！”叶菀歌难以置信地开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宁沅。
宁沅一直都是温和的，沉默寡言地守护在她的身边，从前世到今生都是如此。
也许有的时候会有点冲动，但是总归都是为了她好。
可是现在……叶菀歌总觉得宁沅好像是愈发往偏执的路上去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宁沅，阿大也是为了你好，你在我身边，你做的事情都是和我有关的，不管是不是我主动护着你，你做了什么，人们一定认为是出于我的授意，所以你的形象，从一开始就是和我直接挂钩的。宁沅，我也不是说你做的哪里不对，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多考虑整个叶氏的利益一些，稍微谨言慎行一些。”
“可是陈烨刚刚想要杀了你，小小姐！”宁沅不甘地说道。
叶菀歌轻叹了口气：“我给了你们眼色，更何况，宁沅……”她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了最不想说出口的话：“阿大，你先去花园一下。”
见阿大走了出去，叶菀歌这才看向宁沅：“宁沅，阿大不在的时候，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他回来，你也说过无数次，希望阿大早点回来，这些我都是相信的，只是……阿大回来，你是不是不适应了？”
宁沅的拳头猛地攥紧。
他不得不承认叶菀歌说的是对的。
因为阿大刚刚回来，也因为阿大在各方面的能力其实都是强过他的。
好像一瞬间，一切就都回去了。
阿大不在的时候，宁沅有时候也能感觉到像是叶菀歌小时候一样，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替叶菀歌想着，可是现在，阿大也回来了，宁沅就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一下子抢占了所有的事情一样。
薛泽阳的事情被阿大拿走了，大事小情，叶菀歌第一个转向的人也肯定是阿大。
一方面是因为阿大久病初愈，另一方面，难道不是因为他的能力真的比自己要强吗？
宁沅微微垂着头，良久方才低声道：“小小姐，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不然我还是先离开A城一段时间吧？我现在的情绪真的是很差，我自己也知道了。”
“对不起，小小姐，是我太自私了。”宁沅苦笑道。
是他太自私了，是他想要独占叶菀歌的所有信任。
是他……忽然认为如果阿大不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