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沅很少有这样坚定的时候，即使叶菀歌说了不需要商量，他还是没走，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可是小小姐，开颅手术是有风险的，即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在，开颅手术也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之前的医生也说过，如果开颅手术失败，甚至可能会小小姐其他身体机能产生影响，”顿了顿，宁沅继续说道：“您才不到二十岁……”
叶菀歌听出宁沅语气中的担忧，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我有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或许曾经对于叶菀歌而言，还有些事情是比复仇更加重要的，那么现在……
她已经完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复仇更加重要了。
脑海中空茫茫一片，叶菀歌想，或许她之所以能够重生回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样想来，叶菀歌淡淡道：“宁沅，我也知道，开颅手术会承担风险，可是与其浑浑噩噩地活着，重要的东西都被从身边取走，或许开颅手术的风险也是不值一提。”
宁沅的心思不如阿大通透，然而话说到这个程度，他还是了然。
“小小姐是担心……封少会对您做什么？”宁沅低声问。
他的心情难受地厉害。
那曾经是叶菀歌最信任的人，却也是现在的叶菀歌心心念念要防备的人。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叶菀歌垂眸，轻轻地笑了笑。
她知道她身边的人都和封慕辰有着多多少少的联系，但是叶菀歌已经不想去追究那些了，只是平静地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准备一下，最近也要考虑接手小舅舅手中的一些事务了，之前我不在，公司的事情基本都是小舅舅在照管。”
宁沅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我还要去M国吗？”
“你去M国做什么？”叶菀歌诧异。
“之前，小小姐说让我去M国负责一个分公司。”
“我们在那边哪里有分公司？”叶菀歌笑出声，敲了一下宁沅的头：“睡糊涂了？”
“是封少给小小姐的，小小姐不记得了吗？”宁沅抬头看向叶菀歌，眼底显然有着不甘心。
叶菀歌沉默了一会儿，道：“什么时候的事？”
“是小小姐您还小的时候，封少就去M国参加了国际比赛，然后促成了M国分公司的建成，但是前些年，因为小小姐也希望将公司业务发展到M国，所以封少就将公司转给小小姐了……”宁沅匆匆说着。
叶菀歌又一次沉默下来。
她不记得这些事，完完全全，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一样。
“公司，叫什么名字？”叶菀歌问。
宁沅将名字写给叶菀歌，叶菀歌看了一眼，眼眶有点酸涩。
“Muge……”叶菀歌念了几遍，知道这就是中文的慕歌了，颇有几分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的美感。
在自己昏迷后重新苏醒的这些日子，封慕辰从来不曾提起过这些。
他做的时候理所当然，在自己失去记忆以后，也没有惶急地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好，所有关于封慕辰的好，全都是从旁人那边听来的。
叶菀歌闭了闭眼，道：“好，我知道了。”
宁沅出去后，叶菀歌这才慢慢地将这个公司名字敲进去。
果然是注册好多年的公司了，只是近些年开始，业务愈发繁忙，而且叶菀歌看得出来，业务内容也开始和叶氏的国内业务内容接轨了，显然有想要合并的意思。
这应当都是封慕辰在操作的，这么多年，在盘算着精心打理着，只为了最后给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状态最好的公司。
叶菀歌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叶菀歌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对封慕辰的情感很矛盾，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喜欢封慕辰，很喜欢很喜欢。
另一方面，她同样知道，潜意识里面，她没办法完全地信任封慕辰。
当过往的记忆散去，封慕辰依旧是她漫长生命中唯一的变数，即使感情让自己努力地去相信封慕辰的一切，可是理智还是做不到。
叶菀歌不能容忍生活中出现任何差池，因为一旦失败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可是面对自己的怀疑也好，担忧也罢，封慕辰他……永远都是淡然自若的，什么都没有说过。
叶菀歌眨眨眼，感觉眼眶有点酸。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面对封慕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才能淡然自若地和封慕辰一起走下去。
这些事情太难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所以才会选择开颅手术。
轻轻吸了口气，叶菀歌埋头继续去看M国的慕歌公司。
显然，封慕辰打理地相当精心，慕歌公司近些年的盈利额已经是相当令人侧目，更何况，Muge公司毕竟是外国公司，一个没有立足根基的外国公司，能够在创办起没几年的时间做到这种程度，无疑是一个商业上的奇迹。
叶菀歌知道，封慕辰一定是费尽心思的。
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了上面的合伙人名单。
其中位于首位的那个人就是叶菀歌，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良久，叶菀歌方才将那网页关上。
全世界那么大，却恍惚之间只剩下封慕辰的名字。
封慕辰封慕辰，全世界都是他。
自己的全世界，仿佛被封慕辰强势地装满了，什么空隙都没有留下来。
叶菀歌苦涩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下面应该怎么做。
想要勇敢地张开双手拥抱幸福，却又害怕自己伸出了手，拥抱到了的却只是谎言和虚无。
轻轻叹了口气，叶菀歌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她看到了封慕辰。
封慕辰正在前面走着，叶菀歌几乎是没有半秒犹豫就追了上去，她叫着他的名字，近乎于声嘶力竭。
而封慕辰只是慢慢停步，转身，看向叶菀歌的目光满满的都是疏冷淡漠：“别追了。”
后面的话，叶菀歌无论如何都听不到。
她伸出手，却又是那么无力。
良久，她从梦里惊醒，抬手一摸脸，这才发现脸上早已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