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慕辰将叶菀歌抱到座位上，这才道：“可以起飞了。”
机长闻言，沉声应了。
飞机平稳地起飞，朝着港城而去。
而封慕辰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落在叶菀歌的脸上，一言未发。
他小心地拨弄着叶菀歌汗湿的额发，良久方才微微垂眸，在她的前额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
“快点醒过来吧。”封慕辰低声道。
他难以形容那一刻，在接到叶菀歌“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他的心底有多么百感交集。
这个主意是他提出的，在现下，简直是堪称孤注一掷。
倘若失败了会怎样，倘若叶菀歌由此陷入了深度昏迷又该怎么样？
封慕辰什么都考虑过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真正利用这个办法，直到宁沅告诉他，叶菀歌安排好了开颅手术。
就好像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封慕辰连夜让人带了坠机体验仪过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地天衣无缝，只等叶菀歌的醒来。
“适当的刺激，或许会让叶菀歌恢复记忆，当然……也有可能，让她形成应激反应。任何治疗办法，无论是物理层面的还是心理层面的，都不可能万无一失。”
这是医生说过的话。
其实封慕辰差一点就后悔了，在叶菀歌拨通那个给他的电话的瞬间，封慕辰就后悔了。
可惜……
他没能揭开舱盖。
叶菀歌没有醒来，直到飞机平稳地停在了港城，她依然没有醒来。
她安稳地躺在封慕辰怀里，呼吸无比均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封慕辰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将叶菀歌抱紧，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车子。
他的动作很稳，垂眸看向叶菀歌的时候，眼底也是满溢的温柔。
“封少……您已经抱了小小姐一路了，现在可以放下了。”宁沅犹豫了一下，低声说着。
他看得出来，封慕辰的动作已经有点微僵了。
“没关系。”封慕辰淡淡道。
宁沅还想说什么：“可是……”
“我说了，无妨。”封慕辰沉声说完，目光又一次转向了怀里的人。
叶菀歌睡着的样子很安静也很可爱，封慕辰的目光在心理医生脸上落了一瞬，心理医生立刻心头一凛，差点打了个寒颤。
叶菀歌没有苏醒，封慕辰的情绪就像是沉睡的火山。
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始终在酝酿着下一次的爆发。
心理医生也是心底明镜，只好叹了口气，靠近给叶菀歌做检查。
“身体状况很好，可能只是没有反应过来，心理没转过这个弯。”心理医生迟疑了一下，说道。
“那么她的记忆呢？”封慕辰沉声问。
医生摇摇头，脸色有点无奈：“封少，虽然我是心理医生，但是我不是神棍，我没办法在病人还昏迷的状态下预估病人的记忆情况。”
“她不是病人。”封慕辰紧了紧怀抱，薄唇微抿，神色极为肃冷。
心理医生又一次沉默下来，知道自己不该多说话的。
封慕辰这才淡淡颔首：“好了，你先休息吧，等小歌醒了再检查。”
“好。”医生有点无奈，但也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应了。
封慕辰一路上都是一言未发，他就像是忘记了自己明天还要出庭似的，只是静静地守在了叶菀歌的身边。
是他将叶菀歌从内地带走的，是他一意孤行地要做这个实验。
倘若……叶菀歌真的再也没有醒来，他又要怎么办？
封慕辰闭了闭眼，将叶菀歌放在床上。
这段时间，封慕辰在港城买好了房子，和叶宅几乎如出一辙。
本来以为叶菀歌会喜欢这样的设计，然而此时看着昏迷不醒的叶菀歌，封慕辰方才发觉，他根本没有去看这些哪怕一眼的心思。
叶菀歌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她分明还是昏迷着的，然而在封慕辰想要起身的时候，她的手却是动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勾住了封慕辰的手指。
那一刻，明明只是如此微小的动作，封慕辰却还是差点惊喜出声。
叶菀歌的动作很慢，然而封慕辰几乎拿出了一万分的耐心，静静地等在旁边。
良久，叶菀歌方才慢慢地睁开眼，看向旁边的人。
“你……”叶菀歌呆呆地看向封慕辰，良久，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我没死……”
封慕辰的心思百感交集，刚想开口，就见叶菀歌的手已经覆上了他的脸，动作很温柔，目光却一动不动地定格在封慕辰脸上：“太好了，你还在这里，太好了……”
那一刻，封慕辰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难受地厉害。
他忽然后悔做了这个实验，其实叶菀歌记得不记得他，又能如何呢？
只要她还好好的，难道不就是够了吗？
“抱歉，小歌……”封慕辰闭了闭眼，低声道。
叶菀歌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她的动作满满的都是惶急，封慕辰被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好了，我都好了。”叶菀歌急切地说着，她看向封慕辰，认真道：“我都想起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一定不了。”
她的嗓音完完全全都是沙哑的，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看向封慕辰的眼神却是澄澈动人地让人心惊。
“小歌……”封慕辰错愕地看向叶菀歌。
叶菀歌的语声带着哽咽，她握紧他的手：“我真的都想起来了，慕辰……之前的事，对不……”
这一次，封慕辰没有让叶菀歌将这句话说完，他直接使力，将叶菀歌揽进了怀里。
他很少有这样大的动作，几乎是将叶菀歌揉进了怀里一样，带着满满的期冀，也带着满满的，失而复得的欢喜。
“你真的都想起来了？”良久，封慕辰方才小心地问道。
像是最后一丝希望，也像是绝望之前最后的救赎。
叶菀歌心底难过地无可附加。
是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封慕辰，从来没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