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走到门口的时候，苏茵茵忽然开口了：“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去想，是不是黎川离开了对你真的比较好……”
叶菀歌睁大眼睛，她忽然明白苏茵茵想要说什么了。
“茵茵，你是想说，是我主动促成了小舅舅的离开，是吗？”叶菀歌只觉得眼前一阵阵黑。
而苏茵茵只是低头苦笑了一声：“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多想……”
“苏小姐，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希望您不要这样指责小小姐，叶先生离开了，小小姐比谁都要自责，您……”宁沅微微蹙眉，上前一步道。
“是吗，那便算是我说错了吧。”苏茵茵摇摇头，笑意愈发苦涩：“我先回去了，小歌，生日快乐，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放在你办公室桌上了。”
她离开的时候，叶菀歌没有起身，她也没办法起身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眩晕，那种眩晕感让她几乎不得不撑住椅子才能勉强保持着坐姿。
良久，她方才慢吞吞地起身，拒绝了宁沅和阿大的搀扶，只是一步步走向电梯，摁了向上键。
电梯上升，再上升。
窗外的一切都那样熟悉，叶菀歌从28层电梯走出来，看向崭新的办公室。
这里曾经坐了很多人——
最初的叶华庭，然后是陆书渊，再然后是叶黎川，而现在，变成了自己。
秘书正在收拾东西，叶黎川的东西已经尽数被收拾走了，而叶菀歌的东西全部摆了进来。
严心悦正在外间接电话，眉头微微蹙着，见叶菀歌来了便欣喜万分地站起身来，想要和叶菀歌说什么。
然而叶菀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只是静静往里走。
她推开门，看向里面的陈设。
太熟悉了，又太陌生了。
“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叶菀歌伸手，直接将门关上了。
严心悦看了宁沅一眼，宁沅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应了，然后对严心悦摇了摇头。
叶菀歌就这样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在椅子上坐下，转了一圈，将自己朝向窗外。
落地窗的设计，曾经叶菀歌还小的时候，来这里看到叶华庭坐在这儿，就没来由地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而现在，她终于坐在了这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和欢喜。
繁华落尽，这里只是一座空城。
桌上摆满了礼物，有苏茵茵的，也有叶黎川的，还有很多不知道是公司里面谁送的。
甚至连办公室的角落里面都摆满了礼物，然而叶菀歌就像是没看到似的，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
叶华庭没了，叶黎川走了。
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天，她好像拥有了一切，又好像在一瞬间，一无所有。
良久，叶菀歌方才微微垂眸，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成长本身到底是欢喜的，还是悲哀的，这一刻，叶菀歌第一次开始怀疑。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叶菀歌猛地惊醒。
她伸手抓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封慕辰熟悉的声音：“小歌，生日快乐。”
叶菀歌微微一怔，垂眸笑了：“谢谢。”
她的嗓音有点沙哑，一听就是哭过了。
“我今天可能没办法过去了，生日礼物我放到你家里了，你回家就可以看到，你现在……还在公司吧？”封慕辰问道。
他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叶菀歌知道，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哭过了。
“恩，我在……”叶菀歌低声应了。
封慕辰打的是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居然还问了这种问题。
封慕辰叹了口气，道：“我去了最初的那个项目。”
叶菀歌睁大眼睛，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坐直了，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自己的胃。
她感觉整个胃部都在火辣辣地疼，让她想要叫出声来，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只是咬牙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在今天带你来这里之前，我本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这个项目已经进入审核期了，可以和S城的一个项目接轨。可是今天我忽然意识到，他们用来威胁你的东西里面，想必也是有这个项目的。”封慕辰的语气很平和。
叶菀歌却是不自禁地睁大眼睛：“你本来……”
“对，这本来是你的生日礼物，这边的公司已经在审核中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在各地形成联动，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项目审核中出了点问题，我必须要过来处理。”
“不要去……”叶菀歌的声音很低，她几乎是在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哑声道：“慕辰，我求求你，别去。”
“小歌……”
“不要去！”叶菀歌提高了声音。
封慕辰顿了顿，蹙眉：“发生了什么？我这边刚刚没信号，一直没有接到联络。”
“小舅舅走了，慕辰，”叶菀歌的嗓音很干涩，她一字一顿说道：“小舅舅走了，外公也走了，他们都离开我了，如果你在这个项目中被问询了，之后我要怎么办？慕辰，我好像是一瞬间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没了……”
她很少会说出这种话。
一直以来，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叶菀歌都是坚强的。
她是永远都不会示弱的，因为在叶菀歌的世界里，从来都不曾有过示弱这两个字。
她只是一往无前地走着。
向前走着。
可是现在，就像是一瞬间，什么都消失不见。
“我不能为了我的人生，将所有人都搭进去，慕辰，你回来，好吗？”叶菀歌低声道：“如果那个项目的审批程序你已经递上去没办法撤回，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你交给我。”
曾经，在叶菀歌的心底有那么多事情都很重要，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好好守护住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是她的家人啊……
就算是将来站在了世界之巅，倘若自己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消失不见，倘若所有的成功都是用失去换来的，那么这样的成功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