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意依旧拿着他那把破扇子扇着他的小药炉。
沈留意淡淡的道:“夫人,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他喊自己“夫人”。
淑慎后退一步,接着坐在了椅子上。
安远候对自己的长姐那么好,可自己,居然亲手害死了安远候的妹妹。
淑慎想找一个说几句话,但她此刻苍白着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后退几步,踏雪立即扶住她,生怕她摔倒在地。
“回去,踏雪,回宫,扶本宫上辇。”淑慎手足无措。
踏雪扶着她缓慢的走了出去。
京墨抱着几个药包过来,仍旧一脸天真地道:“淑慎姐姐,你走了啊?什么时候再来啊?你还没有去看百里公子呢。”
淑慎没空去理他,只是虚浮着步子往前走去。
她今后,是没有颜面去看长姐和安远候了。
回宫之后,淑慎想把风祁川给找出来说上一顿话。但她让百灵去请,却得到风祁川忙碌,没空来锦端宫的消息。
淑慎脑子乱成一团。
风祁川会不会恨她?会不会恨她?
毕竟毓心夫人入宫多年,风祁川极为喜欢她,而且毓心夫人一直表现得温良贤淑,最近大半年来更是和景善夫人将后宫治理的极好。毓心夫人是会办事的,而且能理解风祁川,相比之下,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一时之间,淑慎居然想去问问苏兰琢。
可是,苏兰琢已经不是她的朋友了,她俩,现在,是敌对的吧?
苏兰琢一向不吃甜食,昨天却举着那块甜蜜蜜的梅花香饼让自己吃。若不是苏兰琢近些月来表现的实在是奇怪,说不定,她真的吃了!那不仅毓心夫人去世,自己也流产了。不,她现在是五个月的身孕,这一流产,说不定会让她丢了性命。
淑慎满脑子都是乱的,但表面上,她并未敢显露。沁羽还在宫里,虽然她未带沁羽去公主府,但一旦在沁羽面前流露出了什么不该有的神情,只怕沁羽会飞快的去给苏兰琢告密。
沁羽毕竟是苏兰琢的人,知道了这些之后,淑慎便不和她多亲近了,此番,淑慎故意让沁羽去给她倒茶,沁羽倒了杯茶过来,淑慎还未尝,只是沾了沾唇,便扔到了地上。
热茶溅了沁羽一裙子。
淑慎厉声道:“一个奴才,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沁羽吓得跪了下来。
淑慎烦躁的道:“如此没有眼色的奴才,寂月姑姑,拉出去杖毙了!”
沁羽吓得眼泪淌了下来,她连连求饶,淑慎听不得她的哭声,接着想到沁羽虽然是苏兰琢的人,但毕竟没有做什么坏事,便挥了挥手道:“将她打发到浣衣局去吧,别在本宫眼前晃,省得心烦。”
以往百灵和沁羽关系不错,但自从淑慎告知了百灵少和沁羽来往,沁羽是苏兰琢的人之后,百灵便和沁羽疏离了许多,此番百灵却跪下来求饶道:“主子,沁羽虽然惹了您心烦,但她以往并未出过什么差错,还望主子能够饶沁羽一回。”
淑慎想了想,勉强将心头的气给压下来:“寂月姑姑,打发到仪兰宫去得了。”
接着淑慎又让踏雪去请风祁川。
踏雪将风祁川给请来了。
一进锦端宫,风祁川就拉住了淑慎的手臂上下看看,面上带着些焦急:“怎么了?三番两次的差人去请我,是不是毓心夫人这件事吓到你了?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只是朝中事务也有些繁忙,一时积到了一起。”
淑慎抬头去看风祁川:“风祁川,你别查了,是我做的。”
风祁川怔了一下,接着道:“好,不查了,我找个别的缘由出来。”
这时,淑慎的眼泪才掉了下来:“你不恨我?”
风祁川搂紧了她,因为淑慎这次哭的实在是太可怜,他有些手足无措,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好:“怕我恨你,你还做这事?别哭,好了,乖,没事,你要是不喜欢她,就告诉我,我替你处理了,怎么自己动了手?是不是因为她给你使坏你才讨厌她的?我让寂月和巧绘都留意了,一概不许你吃她的东西,怎么,是不是查出她给你的东西有问题才生气的?”
淑慎抽抽提提的哭了有小半个时辰,眼睛都红肿了才停了下来。
她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风祁川。
听罢,风祁川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用帕子给她擦着泪水道:“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若不是她之前作恶多端,哪会有这样的下场。至于安远候那边,你放心,他绝对不会知道有你的参与。”
淑慎道:“他不会知道,但我良心难安。安远候对我长姐这么好,可我……”
风祁川扳正淑慎的肩膀道:“安远候是安远候,毓心夫人是毓心夫人,你是你,你长姐是你长姐,你和毓心夫人的纠纷,和你长姐还有安远候无关。”
淑慎眨了眨眼睛,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风祁川接着又道:“毓心夫人给你带毒的点心时,她可曾想过,你是她嫂嫂的妹妹?她既然都不记得这点了,你为何还要放在心底?”
淑慎张了张唇,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风祁川在淑慎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道:“乖,我会处理好,相信我。”
淑慎点点头。
之后淑慎也打点了不少银子让百灵去打听最近的事件,她想知道,那个梅花香饼,是不是景善夫人指使柳吟青做的。毕竟,半夜凉,可不是什么容易整到的东西。整个后宫,也就景善夫人可能了解这个东西,景善夫人的叔父姚夏良身处长灵,长灵接近西戎,最可能将这东西送到景善夫人宫里来。况且,前些时日淑慎和苏兰琢也撞见了景善夫人和柳吟青一起。虽然一次撞见也说明不了什么,但有一丝可能都要探一探。
可是,柳吟青和毓心夫人关系一向和睦,若是柳吟青突然抛弃毓心夫人和景善夫人一起对付她,总要有一番契机。以柳吟青的能力,不大可能整到半夜凉,况且雅叶距离西戎甚远,雅叶人很难了解到西戎的东西。还有,淑慎若是真的吃了柳吟青的东西流产了,柳吟青自己也肯定是跑不掉的。半夜凉不像是毓心夫人那点心里夹杂的东西,毓心夫人送来的点心,若要吃,讲究的是长久的吃才会流产,但半夜凉却是一两个时辰便会见效的,所以,柳吟青肯定不知道梅花香饼里面有毒,若是她知道,纵然不会这样鲁莽。
淑慎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时,百灵也探来了一些消息,柳吟青那里,在这个月曾经换了几个宫女,这几个宫女,和景善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淑慎明了了。
果真是景善夫人。
钟景宫掌宫极严,里面的消息很难出来,但总是有些小宫女挨打,因为景善夫人脾气不好,生气时免不了扔东西打人。前一段时间,几个小宫女被景善夫人打了一顿,自寻出路,使了些关系,正好全来了钟彩宫,伺候了柳吟青。
而在这之后,柳吟青和景善夫人的关系变好了许多。一向高高在上的景善夫人突然对柳吟青青睐有加,这怎么能让柳吟青不高兴,所以,一方面,柳吟青担心毓心夫人知道了之后会不高兴,一方面又讨好着景善夫人。景善夫人自降了架子不时给柳吟青送一些东西,慢慢的,柳吟青宫中的宫人也习惯了。这时,在淑慎和毓心夫人受邀去了钟彩宫之后,毓心夫人让在她宫中待过的小宫女带了些梅花香饼给她们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