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太醉人,淑慎只喝了一口,便想醉去。
她踉跄了一下,风祁川要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这酒太烈,淑慎全身发暖,将他散发着清冷香气的袍子扔在了地上。
淑慎微微皱眉,说道:“风祁川,你这是什么酒?”
风祁川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里像落了星子般,闪闪发亮,也许是酒的缘故,那抹浅红唇,染了些颜色。
沉默了一下,风祁川道:“三年前,某一日京中落了雨,不知为何,我感到难过,亲手埋了一坛酒在暮云殿前的一株桃树下,春时,桃树开花,格外的艳。这是三年前我埋的酒。”
淑慎启唇轻笑:“这么巧,三年前我离开京城时,恰好落了些雨,我还遗憾,看不成花府院内的那株桃树开花了。”
他们说的不是同一株桃树,但淑慎却觉得,他们说的,就是同一株桃树。
淑慎夺回风祁川手里的酒,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说道:“这月色好,酒也好,我更好,所以,这酒,我全喝了。”
淑慎终是没有喝完这壶酒,一半的酒洒在了她的衣上,还有一些留在了酒壶里。风祁川一把夺回这壶酒,说道:“你要醉了。”
的确,她要醉了。
淑慎眼里像是含着泪光,笑着看向风祁川。
“风祁川,你很好。”她突然凑近他,踮起脚在他的耳边低喃,醇香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的一股幽香,喷洒在他的脸上。
风祁川像被火烧了一般,他后退一步,看向淑慎。
淑慎的身形有些歪,脸色绯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笑意,不知为何,这笑中带了分哀伤。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风祁川的眼睛在淑慎的脸上慢慢扫过,他知道淑慎很美,是天底下难得的美人,也是他见过最美的美人,可今晚,在月下,在酒中,她的容貌如此鲜明的刻在了他的心中。
过往纵有三千繁华,都化为了灰烬,只有眼下这一抹艳丽,才化为心底的朱砂。
风祁川看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笑着看着自己:“风祁川,你为什么躲我?”
这样当面叫他名字的,淑慎是第一人,她的声音好听,他的名字从她的唇中吐出,仿佛又有了别样的情愫。
风祁川握住了她的手。
淑慎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说道:“你看你,又调戏我。姑娘的手是你随便碰的么?”
“淑慎。”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淑慎抬头,嘴边笑意浅浅。
唇齿纠缠中,淑慎觉得酒香弥漫着,掺杂着他身上的清冷香气,格外的醉人。
风祁川轻笑一声,看着怀里睡去的少女。
不知为何,他一向冰封的心感到一丝温暖。
次日。
淑慎拿了个金丝卷,刚刚咬了一口,发现对面站着的黎儿的脸色十分诡异。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淑慎自言自语,不对啊,她刚刚可是好好洗过脸的。
黎儿在诡异的看过她一会儿之后,突然说道:“淑慎,你,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昨晚?
昨晚?!
淑慎咬着银丝卷,心里想着怪不得一醒来头那么疼,原来自己昨晚喝醉了。不过好像自己醉了之后说了一些话,可具体说了什么,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实在是记不起来自己如何是从西庭走回笼华阁的,应该是喝得太醉想不起来了。
淑慎抬头看向黎儿,问道:“黎儿,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黎儿的目光闪躲了一下,脸也一下子变红了:“淑慎,你是不是,是不是…”
淑慎知道黎儿生性腼腆,有些话开不了口,心里也起了疑:难道昨晚风祁川睡到这里了?不过自己早上起来时衣服还是昨天那件,他应该没有趁机做些什么。
黎儿终于开了口:“淑慎,你是不是喜欢陛下?”
“我喜欢他?”听了这句话,淑慎连连否认,“黎儿,你别逗我玩,告诉我,我昨晚怎么了?”
黎儿换了一种说法:“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很好?”
淑慎连连摇头,将吃了一半的银丝卷放下,认真的看着黎儿的眼睛,说:“黎儿,告诉我,昨天到底怎么了?”
黎儿微微撅了下嘴巴:“淑慎,陛下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他?还是你不把我当姐妹了,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喜欢我?”淑慎嗤笑一声,“算了吧,是个漂亮女人他都喜欢。”
“陛下如果不喜欢你会抱着你回来?”黎儿反问。
淑慎说不出话了,昨晚,她果然是被风祁川抱回来的。
“陛下如果不喜欢你会那样温柔的看你,我说给你擦擦身子换件衣服,陛下却说这样会惊醒你,让你睡不好,擦擦脸就好。他如果不喜欢你会纡尊降贵的给你擦脸?”黎儿再次反问。
淑慎哑口无言,黎儿是不是看错了,风祁川会用温柔地眼光看自己,他不挑剔自己就算好的了,还有,给她擦脸,不会是想趁机吃她豆腐吧。
“你的手紧紧地抓着陛下的衣服,陛下舍不得掰开你的手,就一直坐在你床边,坐了一个时辰,等你换了一个睡姿松开衣服时才走,淑慎,你说,陛下如果不喜欢你会那样辛苦的坐一个时辰?我一直守在旁边,这一个时辰里,陛下的目光从未离开你的脸,你说,这还不叫喜欢什么才叫喜欢?”黎儿的眼睛幽怨的扫过淑慎,接着说道,“淑慎,你看陛下这样对你,你却没有半点喜欢陛下的意思。”
淑慎被她那一连串的话语砸晕了头,接着想到,这公主府上的侍女全都是花痴的,不仅私底下评比着沁荷园内的公子,还偷偷地把明池和风祁川放在一起比较,站在明池一边的有一小半,站在风祁川这边的有一大半,黎儿,好像是站在风祁川这边的。
不过淑慎一直都搞不懂为何喜欢风祁川的人会比喜欢明池的人多。风祁川冷冰冰的,脾气还大,说话还带着刺儿,花心好色,怎么会讨人喜欢。反之,明池虽然实地里差些害死她,并不算个谦谦君子,但至少表面上温文尔雅,如春风般和煦,虽然爱去流连忘返,但骨子里是只对宜文公主一个人好。这样想着的同时,淑慎也对黎儿说了出来。
她一说完,黎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淑慎:“淑慎,你确定你看到的陛下和我们看到的陛下是同一个陛下?陛下可不花心好色,两年前兰围巷里有位舞女,叫做穿蝶,姿容美丽,虽然比不上你,但比现在兰围巷里的舞女好多了,穿蝶再怎么引诱陛下,陛下可都是不看她一眼呢。你说陛下冷冰冰的,这虽然是有点,但他毕竟是陛下呀,身处高位,自然会有威仪的嘛。公主身处高位也不是很冷淡?还有,陛下什么时候有脾气了?陛下可是最能体谅我们这些下人的,之前有位侍女不小心泼了陛下一身热的茶水陛下都没有责罚她,你到公主府里去问问,看看谁不是说陛下宽宏大量的?”
真的是这样?淑慎半信半疑,泼茶水那个,她以前也泼过风祁川茶水,不过都泼到了自己身上,那时他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很,还让她出了丑。
淑慎摇摇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喝了一口粥,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风祁川的面容。
黎儿接着说道:“淑慎,对了,昨晚公主来了,看见陛下在你的床边坐着,当时公主的脸色可不好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