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慎有些诧异,难道明池告诉她了?
宜文公主似是猜出了淑慎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他没说,我猜出的。他从小到大帮了些别人什么,不管是大还是小,都要别人还他三件事。”
呵呵,淑慎在心里冷笑,这个明池,从小就是一个精明孩子。
淑慎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宜文公主说道:“你把这三件事讲给我听听。”
讲给你听听?淑慎在心里摇了摇头,我怕你会杀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惹你最宠爱的美少年伤心。不过,淑慎整日想着宜文公主要杀她,风祁川要杀她,可他们两个,总的说来,都是不错的人。尤其是宜文公主,处处护着她,从她一进公主府就任由她在这里胡作非为,除了将她罚去兰围巷外还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而被罚去兰围巷,说起来,也是淑慎嘴太贱自找的。
如果拒绝她的话,宜文公主应该也不会发怒。
淑慎大着胆子拒绝:“奴婢不想讲。”
宜文扫了眼她,淑慎面色如常。
“那好。”宜文公主果然和她想的那样,没有坚持追问,可她接下来的那句话却把淑慎给惊了一惊,“你喜欢陛下?”
淑慎震惊过后,便是拼命地摇头。
宜文公主轻轻嗤笑一声:“你反应这样激烈。”
淑慎开口道:“真的没有。”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要告诉你。”宜文公主顿了一下,“你可以喜欢百里望,也可以喜欢明池,但不可以喜欢陛下。”
“为什么?”淑慎脱口而出。
为什么呢?宜文公主低头一笑,大概是为她好。百里望有心,明池也有心,可风祁川,是无心的。
淑慎不知为何有些心酸,也有些难堪。
“公主,之前您为何让嬷嬷教我那么多东西,她所教的,都是宫中女子所必需的。您难道不是早就起了将我送给陛下的想法了么?如今您这样说,无非是又有了新的打算,将我用在别的地方罢了,而我,自始至终,都是您的一颗棋子。不管是入宫还是不入宫,只要是在您或他人的掌控下,我都不愿意。而我,喜欢或者是不喜欢,也不是您一句话可以掌控的。”淑慎抬头,微微笑着,说出了这些话。
宜文听了后半晌无言,她最开始是有几分将淑慎送入宫中的想法的。可随着姚氏一族的嚣张气焰更旺,景善夫人的得宠,皇后林瞻雪的病重,她对淑慎的了解加深,觉得她进了宫中不仅不会收拢圣心,压压姚氏的气焰,还会给皇后林瞻雪带来麻烦,又有些打消了这个念头。林瞻雪的病情日渐加深,淑慎被罚去兰围巷前宜文带了沈留意进宫为林瞻雪把脉,发现事情并非她想象中那样简单,送淑慎进宫的念头算是彻底的断了。
宜文公主揉了揉眉心,目光一扫,是淑慎那微微笑着的脸,比起几个月前,这张明艳动人的面容少了几分天真稚气,显得更成熟了一些。
她初次见到淑慎是个什么场景来着?
那日,她自惊云殿后走过,听得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反正我也陪不了陛下了,什么时候让我回安远呐!”
宜文停了下,这样好的一把嗓子可实在是难遇。
另一个声音说道:“你就别想了,你的相貌这样出挑,虽然侍奉不了陛下,肯定会赏赐给哪位王爷,我听说楚王挺不错的,说不定会将你赏给楚王,淑慎,你嘴甜貌美,楚王一定会好好疼你,那你就去做你的王妃吧。”
先前那含着笑意的好听声音现下带了些恼意:“你就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追逐打闹中,宜文公主身后的渡儿低声呵斥道:“身为秀女,如此不知礼节,入宫之前是如何学习礼仪的?看见长公主还不跪下?”
宜文缓步走向前去,对着那似有些不满的少女道:“抬起头来。”
少女抬头,声音好听,人也好看。
如三月桃花灼灼笑于春风之中。
一刹那,宜文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又似什么都未忆起。
被选中的那些宜文都看过了,虽说的是什么雅叶第一美人、安南第一美人、封和第一美人什么的,在这位面前,通通失了颜色。宜文早就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平日心比天高,极少有美人能入了她的眼,可此时,宜文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明艳少女,是个美人堆里的美人。
没有被选上,也有了充足的理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淡淡扫了一眼那眼中似有些不甘的少女,说道:“随本宫走。”
那少女有些怔愣,宜文回转过身,嘴角不知不觉上扬了起来。
眼下,宜文公主再次看了淑慎一眼,突然道:“过来,淑慎。”
淑慎极为听话的走了过来。
令她吃惊的是,宜文公主居然握了她的手!
淑慎的眼睛睁大,脑中似有些空白,等过了一会儿,她的脑中冒出了奇怪的念头:难道宜文公主和姚冬森一样都是男女通吃?
这样一想,淑慎全身都僵了。
宜文公主淡淡的看了她,眼中带了点笑意:“你紧张什么,我会吃了你?”
“坐下!”宜文公主松开淑慎的手,眼里的笑意陡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淑慎乖乖的坐到了宜文公主的面前。
对她,说些什么呢?
宜文公主微微阖了眼睛,想静一下心。
她这样子,明显是喜欢上了风祁川,但又固执的不肯承认。
宜文腊月出生,算起来,再过几月,她就十七了。
十七岁时的林瞻雪,是那般的爱风祁川,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冰雕玉琢般的小皇子。
宜文算了下时间。
风祁川比她大三岁,林瞻雪比她大一岁。
风祁川十四岁娶了林瞻雪,十五岁即位成为皇帝。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说的便是风祁川和林瞻雪吧。
宜文和风祁川,是在一个宴上遇到了林瞻雪,那时,宜文仅八岁,还小,却已经看得出坐在桌对面的林瞻雪看向风祁川的目光是那般羞涩与热烈。
宴后,宜文悄悄离了风祁川,风祁川也是觉察到了什么,大胆拉了林瞻雪的手去无人的地方说话。
因为突然离开了风祁川,宜文还掉入了玉净池中,自此生了场大病。
病愈后,林瞻雪来找宜文的机会多了起来。
风祁川当时是太子,总要避闲,不能随意与女子往来,况且林瞻雪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宰相林闻道的嫡女。宜文在他们中间做着传递的工作,今日把林瞻雪绣的帕子送给风祁川,明日再把风祁川的一个玉佩送给林瞻雪。
林瞻雪是真的喜欢他,当时宜文公主住在文思宫,林瞻雪要求做她的陪读,每日陪她住在文思宫中。每次风祁川过来,林瞻雪都要亲自下厨。
林瞻雪在十三岁时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风祁川。
风祁川即位后,林瞻雪也成了皇后。
不出两三年,林瞻雪生下小皇子风羡,不过,风羡一出生本该是太子的。但此时,景善夫人已经入了宫,风羡出生不过三月便夭折了。
林瞻雪曾拉着宜文的手问她:“宜文,你说陛下那样爱我,为什么就不肯查一下阿羡的死因呢?”
林瞻雪也是美人儿,且是热烈似火敢作敢为的美人儿,此时虚弱的躺在床上,泪水涟涟的拉着宜文的手,让宜文也掉下了眼泪。那孩子,毕竟也是宜文的侄子,带着风家的骨血,只因一个人入宫,便没了。
林瞻雪虚弱一笑:“宜文,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