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她？
当真是这样？
淑慎小心问道：“他原话是怎样？”
阿勒神色不变，冷冷的道：“伺候你，保护你，不让陛下和我之外的人碰你。”
碰都不让碰？
天哪，淑慎想到，这个风祁川不会是变态吧？
两人回到真华阁，此时风祁川随意的披了一件鸦青色的外袍，淑慎向来讨厌这种阴沉沉的色彩，但此时她站在门槛边，远远望着手执朱笔，身姿挺拔的风祁川，意外的觉得什么颜色到了风祁川的身上，都有着莫名的美感。
她一下子红了脸。
风祁川恰好抬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跑累了？跑的脸都红了，还不快过来？”
淑慎碰了下自己的脸颊，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她坐在了风祁川的旁边，勾着头去看他旁边案上的小盅，里面还有半盅杏仁雪梨瘦肉汤，她想着刚刚吃鹅油卷没有吃尽兴，便毫不客气的端起来便要喝。
她放下手里的汤盅后，正准备拿条帕子擦擦嘴，突然生了些坏心眼来。淑慎往前凑了凑，正要蹭着风祁川的衣服擦干净嘴，谁知风祁川居然看透了她的意图，眼睛还在折子上，一只手已经从袖中掏出了一条帕子盖在了淑慎的脸上。
淑慎讪讪的拿了他的帕子擦了擦嘴。接着，淑慎就乖乖的坐在了一旁，从怀里拿出那天公孙儒申送给她的九连环玩了起来。淑慎本就不怎么喜欢玩这些玩意儿，她更喜欢看话本儿以及和人打牌，所以不出半个时辰，淑慎的眼睛便上下打架，最终，手里的九连环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她的头也靠在了风祁川的肩膀上。
风祁川执着朱笔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侧过脸去看淑慎。
淑慎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夹袄，乌发用一根木簪簪了起来，面色白到透明，微微闪着润润的光，那双顾盼生辉的媚眼此时轻轻地闭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随着她细微的呼吸颤抖。接着便是她那秀挺的小鼻子，简直想让人去捏一捏，风祁川略一皱眉，想起今早擦脸的时候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还偷偷捏他的鼻子，简直要把人给气死。最后，风祁川的眼睛，落在了淑慎嫣红的唇上。平日她不爱胭脂，唇色也是偏粉的红，可能是刚才喝了些汤，唇色比原先艳了很多，很想让人去尝尝她的味道。
风祁川将淑慎抱入了怀中，动作很轻，因此也未将她给惊醒。淑慎微微嘤咛一声便直接将一只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另一只手，则拽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低头看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刻，之后才想起他并不畏寒，这屋子虽暖，可也暖不到她可以毫不顾忌的倒下就睡，这丫头，很怕冷。风祁川捏了捏她拽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果真，有些温凉。
他随后起身，往卧室走去。
将这丫头放到了床上，小心的拿开她紧握着自己衣服的手，轻轻脱下她那精致的绣花鞋，风祁川低头看了下，这次鞋上绣的是梅花，看起来也是很正常，比她那可笑的肚兜正常好多。之后，风祁川给她掖好了被子，笑了笑，这丫头睡在这里还挺安静的，看起来的的确确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小美人，可这小美人，怎么一醒过来，就那么皮，那么不听话，张牙舞爪的要爬到他头上呢。他含着笑摇了摇头，眼睛却怎么也从她脸上移不开。
淑慎觉得梦里都是风祁川身上那清冷的香气，醒来时，发现这被子不是她的，这床也不是她的，她先是迷糊了一下，接着想到，这好像是风祁川的卧室。
淑慎从床上爬了起来，摸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之后走了出去。
天色暗了，风祁川不在。
不知为何，淑慎有些失落。
她是真的想，看看风祁川的脸。
将自己那荒诞的想法压制了之后，淑慎回到了自己睡觉的房间，拿起前些日子一直没有绣完的帕子，趁着灯火又绣了起来。
绣了半个时辰，还未见到风祁川回来。
淑慎想着阿勒可能会在这周围，便喊了一声：“阿勒！”
阿勒推开窗子跳了进来。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淑慎，淑慎将手里的针线放下，拉了阿勒的手道：“阿勒，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啊？”
阿勒摇了摇头：“不知。”
淑慎突然想起明池说阿勒是长灵候最宠爱的侍妾，突然想问她一个问题：“阿勒，我想问你问题，你愿不愿意回答我？”
阿勒言语冰冷：“愿意。”
咦，她居然不问到底是什么问题便答应了。
淑慎有些犹豫：“阿勒，我的问题有些伤人，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好不好？”
阿勒神色未变，言语也未变：“我愿意回答。”
淑慎脱口而出：“为什么？”
阿勒的言语仿佛从来没有过情感起伏：“陛下说我是你和他的人。”
不知为何，淑慎有些心疼阿勒，她犹豫了一下道：“阿勒，你是你自己的人，不是我的，也不是陛下的。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回答，觉得这有些伤你的心，那你就不要回答，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阿勒点了点头：“好。”
淑慎咬了咬唇：“阿勒，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淑慎知道，她能问的人中，只有宜文公主和长姐灼灼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但灼灼远在千里，宜文公主么，借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问宜文公主。她认识的那些小侍女都是没什么喜欢的人，顶多怀着春心迷恋明池和风祁川或者是沁荷园的哪位公子。眼下她真的想问，而面前这位阿勒，做过别人的侍妾，又比她年长一两岁，或许会知道。
阿勒语气未变，但淑慎却无端的感到些哀伤来：“喜欢，这里会痛。”
阿勒没有说“喜欢过，”那便是现在还在喜欢，她那双纤瘦的手指的，正是她心脏的位置。
淑慎的脑子“轰”的一下，像是起了一团火。
“这里会痛，”而她的心口，也是隐隐约约的痛。公主府很好，上亭候府很好，真华阁很好，可是他不属于这里。
在不远的一个地方，有无数佳丽驻足宫门只为他的垂怜。
可喜欢喜欢，她喜欢一块点心感到很快乐，喜欢一册话本也感到很快乐，让她误以为，喜欢一个人也应当很快乐，可她忘了，点心她拥有了，吃进了口，话本她也拥有了，看在了眼里，可这个人，她却难以得到。就算得到了，也要与别人来分享。分享点心可以，因为点心可以做好多来吃，分享话本也可以，因为话本只要有钱便可以买到，就算是珍藏版的也可以再印，可人，只有一个。
淑慎抱住了阿勒，轻声道：“阿勒，对不起。”
她得不到风祁川会痛，那阿勒的心痛，也应该是得不到一个人，她如今问了，等于在阿勒的心口上再插了一刀。
淑慎喃喃道：“阿勒，我好自私，我不该问你这些让你伤心。”
她感到背上被阿勒轻轻拍了拍，接着听到阿勒冰冷的声音：“不怪你，不问也伤心。”
阿勒的眼睛很纯净，黑白分明，淑慎看着阿勒那完美无缺的容颜，再想想她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