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见宜文公主,原来是要陪伴她进宫。
淑慎回去换了身衣服,因为担心到了宫中会一直站着伺候,又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
她看到宜文公主时,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一方面是不满宜文公主将她留在了京城,一方面又是觉得宜文公主对她实在是很好让她讨厌不起来。
今日宜文公主打扮的过于素净,青底白花的外袍,石青色的披风,一两支简单的青玉簪子,虽然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好看,这颜色也衬她的气质,但淑慎总觉得,就这样进宫见风祁川还好,毕竟兄妹情深无需在意这些。可若是见姚太后,就感觉有些不敬。
但她隐隐觉得,宜文公主这是要去见姚太后。
果真如此。
姚太后眼睛半眯起,手里托着茶盏,笑中似乎带着些不满:“宜文,毕竟你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打扮的还是要鲜艳些好。”
宜文公主微微一笑,眼睛看着姚太后:“太后说的是。”
淑慎知道宜文公主这是成心让姚太后难看,说一句太后说的是,可以后,她还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谁知姚太后也未恼,脸色未变:“不过宜文这样也好,简洁朴素。”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了一刻,太后话锋一转,说道:“宜文,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朝中可有你中意的?哀家这些时日也为你操碎了心。这些日子哀家日夜吃斋念佛,就盼着你和陛下好,你也知道,先帝在时,是最宠爱你的。”
宜文公主略微顿了一下,说道:“宜文还未有定夺,这些事过些时日再谈也不急。”
太后接着眼光一闪,挥了下手,四周的人都退散了去,渡儿给淑慎使了个眼色,淑慎心下明白,也跟着出去了。
宜文公主和太后在里面谈了半个时辰,淑慎在外焦急的等着,心里想的是若是姚太后施加压力,真的将宜文公主嫁给了姚冬森该怎么办。淑慎的脑海里闪过姚冬森那色眯眯的样子,想着宜文公主这样的美人若是进了姚家,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她不住的叹气,想着还是只有明池或者是上亭候看起来和宜文公主般配。
宜文公主出来时,脸色白的吓人。正在此时,华辇上下来了一个衣着华贵的身影。
只听得一声柔柔媚媚的言语传来:“哎,这不是长公主吗?臣妾见过长公主。”
景善夫人笑意盈盈,眼睛颇为大胆的打量着宜文公主,好像宜文公主已经成了她家的人。
宜文公主向来知理,虽然外人看来有些疏离,但待人接物很少不端。只是,淑慎总感觉,宜文公主对姚太后和景善夫人的态度都不怎么好。
这个时候,宜文公主也只是点了点头,继而转身便走了。
她走了两步,扶了扶额头,上了步辇,说道:“去乾德宫。”
找林皇后?
林皇后虽被软禁,但在这宫中,好像没有宜文公主不能进的地方。
一下步辇,宜文公主由渡儿扶着,脚步也快了许多。
林皇后宫中的宫女在宜文公主刚一进来的时候就在阻挡道:“长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她已经睡了,您改日再来吧。”
宜文公主反手给了为首的宫女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让开!”
那宫女被打了一巴掌,话语中带着哽咽,跪在地上拦了宜文公主的路哭道:“长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她身体不舒服,早已入睡,您看在平日的情分上,就别进去了吧。”
宜文公主直接将那宫女踹倒在地上,那宫女立即起来抱住了宜文公主的腿就哭,宜文公主冷笑道:“情分?她做的事情你这贴身的人能不知道?还说什么情分?华思,你再不让开,本宫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华思大哭。
这个时候,淑慎听得里面一声微弱的人语:“华思,算了吧。”
宜文公主一脚把华思给踢开,直接大步往里走。
她不顾一切的掀开层层华幔,将里面的人直接拖到了地上。
“林瞻雪,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宜文公主的声音带着怒意,也有些颤抖。
地上的人披头散发,衣衫略乱,听了宜文公主的话笑了起来,她将头发轻轻地拢了下,露出一张素白的面,缓缓说道:“宜文,我是对不起你。”
宜文公主略微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想去看她:“你对不起的不只是我,你最对不起的,便是羡儿,他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
林皇后扶着床沿,气踹吁吁的笑着,最后道:“宜文,这是我的错吗?”
宜文公主怒极反笑,说道:“不是你的错?那你是的亲骨肉,他还那么小,你就舍得将他活活给毒死?”
林皇后的眼睛带着怨毒,一如那日淑慎看到的那样,死死地盯着宜文公主。
宜文公主被林皇后的目光吓退了两步:“瞻雪你……林瞻雪,你这样看着我?”
林皇后笑出了泪:“宜文,这些年来,我一直便是用这样的目光在看着你。”
宜文公主的身形晃了一下。
林皇后扒着床沿站了起来,身影单薄,略略颤抖着:“你说,凭什么你就该得到那么多的宠爱?就因为你是公主?霍齐陵护着你,明池护着你,他们都喜欢你,这很好,可是凭什么陛下也那样偏爱你?”
宜文公主咬了咬牙,说道:“那是我亲哥哥。”
林皇后冷笑:“亲哥哥?我的亲哥哥最爱的便是我的嫂嫂,凭什么,陛下最爱的就是你?陛下依靠着我们林家上了位,刚刚即位,却不顾群臣反对,为你修建了无比奢华的公主府,为你修建了多处行宫,在那之前我是太子妃,皇后之位,本该是我的,到最后,这皇后之位落在我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因为我们林家帮了陛下才得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宜文公主道:“你便是因此恨上我的?”
林皇后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说道:“当初我问陛下为何想做皇帝,你知道陛下如何说,他说因为先帝在世时你受尽了宠爱,所以养出了你心高气傲,嫉妒你的人颇多,此后若是他人上位,只怕你会不适应。陛下他,从未想过我,明明我是他的妻子,他却只是一味地利用我,利用林家,从未对我好过。”
宜文微微闭上了眼睛,苦笑道:“林瞻雪,我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的气量。你记得,全是他人的不好。你可忘了,你在文思宫几年,与我同等待遇,明明是陪读,用的什么吃的什么都和我一样,我何曾亏待了你?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皇兄有了空闲,我便会立即告诉你。至于皇兄,他对我好,是因为我也能对他如此的好。皇兄在上位时是借了你林家的光,可没有你林家,皇兄仍旧是皇帝,当年支持皇兄的和支持齐王的,你自己度量一下,到底哪个更有胜算,再加之,当时皇兄可是太子。若是没有皇兄,你们林家,不知死在了哪里。我一直当你为我的姐妹,而你屡次害我不说,还一直欺瞒我,让我为你扫除障碍,你说,你有没有心?”
林瞻雪的眼神怨毒:“凭什么你对我好我就要对你好?若是如此,我对陛下那么好为何他还是将我弃之不顾?他那么宠爱姚昀蓁那贱人,你还是能将她压一头,可我是皇后啊,是他的妻子,为何还要百般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