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文公主以手扶额,坐了下来,方才的怒气仿佛在瞬间消失了:“林瞻雪,你的心里,有病。”
林瞻雪骂道:“你才有病!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做姐妹,却还要同我分割陛下的宠爱!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让你死去!”
宜文公主的身上仿佛彻底没了力气,她似是无奈的笑了下,接着说道:“我为你得罪了几乎半个后宫,把姚家给得罪了个遍,如今看来,是我养了个白眼狼。”
一阵抽泣声传来,宜文公主略微皱了下眉头。
淑慎远远地站着听着她们的话,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林瞻雪哭了,她以手捂着面。
恍惚之中,淑慎想到,当年的林瞻雪可能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女,连上亭候都不会相信她能生出残害宜文公主的心思来。
林瞻雪哭着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想陛下只爱我一人,可他的目光,却从来不是只停在我的身上。羡儿是我的骨肉,我毒死了他,我能不心疼?可是,我只想陛下来乾德宫中,是因为我来的,而不是因为我生的孩子。”
宜文公主又怒了,她的眼中几乎要喷出了火:“就因为这可笑的原因,你就亲手害了羡儿?”
林瞻雪一直用袖子擦着眼泪,淑慎突然想到林瞻雪是极其好洁的,这个时候,她似乎将什么都给抛弃了。
她缓了缓神,道:“我只是不甘,想试探一下陛下对我的真心,可他,是半点心都分不给我的。羡儿死后,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姚昀蓁那贱人,可陛下因为姚昀蓁那贱人长了一副狐媚样子,拒绝调查。”
宜文公主冷笑一声:“你可知道,皇兄他一开始就知道是你做的?只是看在你林家的面子上没有揭穿你,他也是怕我伤心,直到前两日才告诉我。”
林瞻雪脸色更加苍白了。
她喃喃道:“怎么会……”
宜文公主站了起来,给了她一个背影,缓缓说道:“林瞻雪,是我看错了你,你本就不适合来这宫中,皇兄,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淑慎跟在宜文公主的身后,缓缓走了出去。
一轮冷月挂在空中,淑慎帮宜文公主拢了拢披风,说道:“公主,天晚了,我们该回公主府了。”
宜文公主道:“你可看了林皇后的下场?”
淑慎点了点头,说道:“看了。”
宜文公主接着道:“皇兄什么都知道,一开始便知道了这一切。”
淑慎一惊:“他知道为何不告诉你?这么多的暗杀他……”
宜文公主苦笑:“金成花家和林家的势力,我皇兄也是知道的,这根本,伤不了我。他只想着以后再动手,因为如今一点动静就会影响朝局,但你挨的那一剑,皇兄想为你讨回来。”
淑慎更加惊讶:“为我?”
因此,林瞻雪如今的下场,金成花家的灭门,是因为她?淑慎如此一想,内心颇不是滋味。
宜文公主的面容素雅,带着些淡淡的忧伤:“我也是知道了,皇兄对你是不同的。知道之后,不怕你笑话,我也是感到难过的。以往我只觉得我是他妹妹,他对我比对任何妃嫔好是应该的。可总要有人来打碎这些。皇兄从来都是隐藏着自己的喜好,如今我知道了他喜欢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淑慎瞠目结舌:风祁川,喜欢她?
回去后,淑慎久久难以入睡。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风祁川居然会因为她打乱计划,将金成花家灭了满门。虽然她的心里是有些感伤的,毕竟金成花家的人与她有着血缘关系,但她也知道,金成花家如此的下场是避免不了的,毕竟他们也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只是,若是因为她直接提前导致了金成花家的灭亡的话,愧疚是不能不有的。
还有,风祁川的喜欢,是不是真的喜欢?一般从宜文公主口中说出的都是比较可靠地话语,但是,淑慎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风祁川的后宫中,有太多的女人。
而林瞻雪的下场,也是因为太过于爱风祁川。
无端的,淑慎觉得有些害怕,她觉得爱上风祁川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危险,而她,却想好好的。
家中又来了信,果真,风祁川想让淑慎的父亲再度进京为官,但父亲婉言拒绝了。
淑慎想着,这样也好。家人开心,便是最好的。
看到最后,淑慎有些惊喜,因为二哥花逾明要进京来看她。
这些天下了场大雪,雪后,公主府梅园里的梅花开的正好。宜文公主每年都会请京城各家官员的小姐前来赏梅,今年,也不例外。
梅园里,清雅的冷梅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脂粉味,淑慎先是跟在宜文公主身后听她淡淡说了几句客套话,接着,有几位较为活泼的小姐上来缠住了宜文公主说话,淑慎瞅着宜文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她,就想着逃走。
其实她也想留在这里,和这些小姐们说话聊天,但是,很不幸的是,她在这其中看到了熟人。
她走了一会儿,看着四下无人,想折一枝红梅,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道:“呦,这不是淑慎吗?”
这声音尖尖细细,一如既往的让淑慎讨厌。
淑慎不得已,回了头,摆出一张笑脸来:“我说是谁,原来是访兰啊,好久不见。”
当年淑慎和家人还在京城的时候,长姐灼灼和翰林院侍读家里的大小姐杜访梅关系甚好,因此杜访梅常常应邀来花府和灼灼玩乐。杜访梅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此和灼灼关系甚好,有好多话题可谈,淑慎虽然不喜欢自己的长姐和别人关系好,但她,也是对杜访梅讨厌不起来。可是杜访梅有一个顽劣的兄弟和和一个泼辣的妹妹,灼灼带着淑慎去杜府做客时经常碰见他们。杜访梅的兄弟杜访竹还好,见了淑慎就变得结结巴巴,并不敢做什么,可能是因为杜访竹和杜访兰经常闹矛盾,因此,杜访兰一看见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的弟弟到了淑慎面前扭扭捏捏就恼火的不行。
杜访兰说话从不留任何情面,一张嘴和刀子一样,又尖又利。淑慎也是不让人的,一次她俩一言不合,就直接打了一架,淑慎拿着剑,杜访兰抄了把刀,任谁拉都拉不开,最终还是杜访竹大胆抢过了淑慎的剑和杜访兰的刀。从此之后,灼灼的面子上不好看,杜访梅的面子上更是不好看,一直到离开京城,两人都没好意思见面。如今淑慎想来,觉得甚是对不起灼灼和杜访梅,但一看见杜访兰还是感到生气加厌恶,只想着远远地躲开她,远离这个煞星。
杜访兰眉眼细致,带着几分尖刻,此时笑意流露,却让人发寒:“淑慎你果真长大了不少呢,现在藏在公主的身后,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
人模狗样?淑慎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才人模狗样。
淑慎讥笑道:“哪能比得上杜二小姐啊,当初杜二小姐拿着把长刀满地跑,如今也不是收起了大刀,穿上了衣服?”
杜访兰脸色霎时变得黑了。
淑慎看着她那变色的脸,不禁想哈哈大笑。
她拍着手道:“杜访兰,我也不和你玩了,你也别来找我的麻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此再见!”
说着,淑慎就要离开。
杜访兰又气又急:“花淑慎,你站住!”
淑慎回了头:“怎么?杜小姐,你还有什么事?”
杜访兰眼圈一红,接着道:“你还记得我小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