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说的这些好像都没有错,但听在耳里,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渡儿当即上前打了纷纷一巴掌:“贱婢!你怎敢如此诽谤公主!”
她打了一巴掌还没有泄愤,还要再打一巴掌,这时,明池一把抓了渡儿的手臂,将渡儿推到了地上。
渡儿愣住了,她陪伴宜文公主多年,宜文公主从未舍得弹她一根手指头,今日她居然被明池推到了地上。
宜文公主当即将手里的红枣姜茶摔在了地上,暗红色的姜茶溅了纷纷一脸,也将淑慎的裙摆打湿了一些。
渡儿反映了过来,当即跪着爬到宜文公主面前抱住了宜文公主的腿:“公主,息怒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宜文公主似要说些什么,最终平复了面容,亲自将渡儿给扶了起来,拿帕子将渡儿身上的灰尘给拍下,接着道:“是我对不住你。”
她看向明池,神色平静:“渡儿陪伴本宫多年,诸人皆知,见了渡儿便如同见了本宫,你今日将渡儿推到在地,便如同推到了本宫,既然你为了她们将本宫给推到了,那便说明她们更加重要。既然她们比较重要,那本宫在与不在,已经没有了多大意义。你暂时不能带着她们回安南,那公主府便借给你了,本宫去宫里住上几个月,等你回安南了本宫再搬回来。”宜文公主在面对明池时从来不自称“本宫”,如今这样一说,倒显得疏离了许多。
渡儿当即道:“公主,您……”
宜文公主直接摇了摇头,见此,渡儿噤言。
宜文公主转向淑慎:“我和你一起回去。”
淑慎未去看明池的脸色,只是,一路上,宜文公主的面色都是阴沉着的。
宜文公主派去的人最终没有追上苏符,苏家留在京城的族人全部处斩,看在淑慎的面上,风祁川未动苏兰琢。九月初苏符抵达长灵之后,长灵候彻底叛乱,西戎举兵助战长灵候,十一月以慕容敛为首的慕容军与姚夏良带领的军队大战于长灵郡大溪城,慕容敛战败。自此,慕容敛带兵退出长灵界内,驻扎在固中郡太冬镇。
朝中局势缓和了许多,姚氏一党已然被清除干净,慕容氏拉拢的部分士子补上了空缺,花安歌擢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但风祁川每日仍旧是劳碌不休,每每都是淑慎睡下一个多时辰了他才来锦端宫。淑慎心疼他,但自知后妃不得干政,每日能做的,也就是细心研究食谱,为他洗手作羹汤,私下里给慕容敞和花安歌打个招呼,让他们尽量将朝局稳好。前几日入睡前,风祁川曾说若是长灵继续乱下去,他便亲征长灵。可长灵候勾结着西戎,局势又怎么可能好转。
今年第一场雪落下那日,风承开口唤了淑慎一声“母后”,淑慎当即泪下,她知道风祁川不会平白无故的说一句话,他说可能亲征长灵,那便是真的去。风承年纪还这么小,一岁都没有,若是风祁川有个三长两短,淑慎心里也不好受。
她穿了件黛青色斗篷,手里抱着风承,风承喊了一声“母后”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样,不住地喊她“母后”。他喊一句,淑慎应一句,最终,等风承累了,抓着她的衣襟睡着了之后,淑慎将他放到了小床上,独身立在了窗前。
雪花细碎,淑慎眼底一片凉意,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一片黑影突然飞了出来,淑慎后退了几步,折梅从窗外跳进来,奉上一封信来。
淑慎问道:“是谁?”
折梅道:“踏雪已经去追了。”
既然折梅奉上了,那信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可能存在信上有毒的危险。淑慎拆开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来年三月,待我从长灵归来,陪你看桃花灼灼。”
字迹飘逸,带着些许狂傲来,铁画银钩。
淑慎以前也和苏符通过信,他的笔迹,她不可能不记得。
如今十一月,三月,仅仅四个月,长灵候便能带领着军队从长灵打到京城来吗?
淑慎也不敢去嗤笑他们天真,因为她害怕真的会如此。
她将这封信扔到了火里。
苏符已然离开了京城,此时却也能派人闯入皇宫,甚至进入锦端宫附近将这封信传来,实在是本事不小。
夜里淑慎做梦,梦见风祁川一挥手,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来,她怎么喊他,怎么呼唤,都唤不回他,淑慎实在是急了,干脆哭了起来。
她睁开眼,微弱的光亮下,风祁川伸手为她擦着眼泪。
淑慎一把搂紧了他:“我不想你走。”
风祁川的身子僵了僵,良久,他才轻轻地碰上淑慎的脸颊,道:“我的心一直系在你的身上。”
淑慎哭得越来越狠,他无奈的吻着淑慎的泪水道:“淑慎,若我只是风祁川,我会一直陪着你,从早到晚,但除此之外,我还是整个天下的帝王。”
淑慎哽咽道:“我知道。”
她知道他的困境,知道凛冬来临,无数长灵境内的百姓在寒风中饥饿而死,知道整个国家经不起折腾,国库空虚,江山岌岌可危。朝中也并非没有不能去的人,但是再也没有陛下亲临能够鼓舞士气。毕竟,西戎派兵来了长灵,西戎人能征善战,身高体壮,有着极好的作战条件。她只是恨她没有能力助他,只是恨两人不能在合适的时机在一起。
风祁川叹了口气,吻上了她的额头,他的手在她的腰间箍着,箍的那般紧,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他的骨头里。
次日淑慎早早地起了床,梳洗完毕,她穿了一件藕荷色织锦宫装,梳了望仙髻,整个人看起来明艳无比。目前虽然阴郁,但她不想用一副阴郁的面容去见他。淑慎炖了人参乌鸡汤,亲手呈给了风祁川。
风祁川叹了口气,最终道:“我总是觉得你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现在你变了好多。”
淑慎一笑:“你不喜欢?”
风祁川喝了一口汤,抬头看她:“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淑慎抱来了风承,笑着道:“风祁川,你看,承儿都会叫我母后了,昨天刚刚会叫的。”
说着,淑慎揉揉风承的小脸蛋,道:“风承,喊母后,母后。”
风承往淑慎怀里一缩,声音稚嫩:“母后。”
他叫的含糊不清,但的确是这样叫的。
风祁川喝尽了最后一滴汤,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接过宫女奉上的茶,之后,他结果淑慎怀里的风承,笑道:“居然先会喊你母后,我生气了。”
风承将脸转向淑慎,一直含糊不清的喊着“母后”。
淑慎乐不可支,得意的道:“你看,承儿最喜欢的是我吧。”
“嗯。”风祁川并未否认,“你最喜欢的是我。”
淑慎脸一红,接着想起了些什么,神色黯然了一下。
风祁川最终还是去了长灵。
走那天,淑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凛凛寒风夹杂着雪花碎屑,吹得她的脸生疼。
淑慎努力抑制着眼眶里的泪水,风承在她的怀里也未哭,小鼻子被风吹得红红的。淑慎不敢下去送他,她怕到了风祁川的眼前会流泪,她一哭,势必会涣散军心。
风祁川身穿白甲,骑着一匹黑鬃马,他微微转头,看向了淑慎。
淑慎将风承放到了百灵的怀里,冲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