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文公主沉默了一下道:“我在安南时,曾去过沈家,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当时我不在意,只是听了便忘了。”
淑慎问道:“你听了什么?”
莫不是和苏兰琢告诉她的那样,沈珍珠对明池死缠烂打?
宜文公主缓缓道:“沈珍珠仰慕明池。”
宜文公主换了一个好听的说法来。
淑慎道:“我不懂,世子为何如此针对我。”
宜文公主摇了摇头:“他多疑,总是不相信人,从小就这样。患得患失,越是得到,越怕失去。”
这和针对她有关系吗?
淑慎本想多问一下,但宜文公主接着又道:“我会让他给个交代。”
淑慎笑了笑:“好。”
宜文公主仍旧是眺望着窗外,淑慎看她一直站着,便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转转?”
宜文公主点头道:“好久没有和你一起下棋了,我们去思陵湖畔下盘棋吧。”
湖边风大,宜文公主披了一件银白织锦披风,披风上银线交错,整个人在太阳下一站,闪着烁烁的光芒。
小风一吹,望陵亭边紫色的菊花摇摇曳曳,细长清香的花瓣被风吹起,沾的淑慎洁白的裙裾上全是花瓣,她一坐下,百灵上前为她将裙裾上的花瓣给捡净了。
下了一盘棋,自然是淑慎输了,她很少能赢过宜文公主。
渡儿命人去厨房里端些点心来。
不出一刻,宜文公主捧了一大盏的红枣姜茶,淑慎则是捧了一盏糖蒸酥酪。
这样的场景,倒有些熟悉。
淑慎笑笑道:“以前我在公主府时,就常常和你一起下棋,中间,我总是会吃一盏糖蒸酥酪。”
宜文公主神色淡淡:“你喜欢甜食,总是会跑到厨房里拿点心吃。”
淑慎唇边的笑意未消,原来,宜文公主一直都知道。那时淑慎调皮,知道宜文公主吃的点心都是最好的,常常跑到厨房里去拿,往往宜文公主还未尝到的东西,她已经吃了很多。
莺莺燕燕娇娇的声音又传了来,宜文公主皱了皱眉:“千儿,让她们去别处玩,兰围巷还不够大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渡儿可能是想起了不久前和纷纷谈话的不愉快了,皱了眉道:“这些姑娘这些时日总是乱跑,不在兰围巷好好地练歌练舞,整的公主府都是一片狼藉。”
宜文公主又吩咐道:“千儿,告诉她们,不可在西庭及南庭乱走。”
寻常人不得来西庭和南庭,这是公主府默认的规矩。风祁川每次来了公主府总会住在西庭真华阁,当初明池也是住在西庭琅华阁,宜文公主住在南庭笼华阁,沁荷园也是在南庭,这两个地方,就连侍女的出身都是不低的,怎能允许兰围巷的姑娘们乱来?
千儿去了之后委屈着一张脸回来了:“公主,她们不听奴婢传去的话语,还说,还说……”
宜文公主道:“还说什么?”
千儿看看宜文公主,咬了咬唇道:“她们说,世子爷说,她们可以在公主府随便走动,哪里都可以,就算是去笼华阁也是可以的。”
宜文公主微微勾了勾唇:“世子说的?”
渡儿跟在宜文公主身后多年,熟悉宜文公主每一个表情与动作,当下斥责了千儿一声:“千儿,不许多嘴多舌!”
接着,渡儿又道:“公主,兴许是世子一句无心之言,被这些贱婢听进了耳朵里,您不要多心。”
宜文公主一向不在意这些地位低下、且爱闹事的兰围巷的姑娘,当即便道:“新进来的歌舞不行,性子又放浪,渡儿,改日你将某些人寻个理由赶走便好。若是世子问起,便说是本宫吩咐的。”
渡儿应了一句。
宜文公主又抿了一口红枣姜茶,淑慎知道,自从幼时冬日落了玉净池,宜文公主便落下了病根,秋冬之时手脚冰凉,极其容易染病,因此,宜文公主每日都要喝上一盏暖暖的红枣姜茶。
这时,莺莺燕燕之声更加接近了,宜文公主终于蹙了蹙眉,看向近处。
拨开花枝柳丛,几位姑娘笑着走了来,这几位都是穿红叠绿,打扮得妖娆,走过时留下一路的香粉气息。
渡儿厉声呵斥道:“贱婢,长公主殿下和花昭仪在此,你们怎敢随意冲撞!”
纷纷当即便“呀”了一声,千娇百艳的小脸蛋上露出笑意来:“原来长公主在这里,我们还以为方才那个姐姐是骗我们的。”
接着她边行礼边道:“见过公主,见过昭仪,奴婢是兰围巷的纷纷。”
宜文公主抿了口红枣姜茶,良久,才悠悠道:“起来吧。”
纷纷眼睛闪烁着,她笑道:“以前奴婢只是远远地见过公主的身影,觉得公主的身姿是美极了,凑近了看,发现公主真的是很美。”
她这番话说的很是真诚,但宜文公主自小便是听着夸赞长大的,对她的花言巧语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道:“以后不要在府中喧哗。”
宜文公主对旁人说话的语调都很疏离,仿佛是隔着天隔着云,让人觉得她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因此,听了宜文公主的话语,纷纷略带些委屈的道:“可是,公主,前几日世子还说我们既然活泼,公主府便随我们走动。”
渡儿呵斥道:“一切都以公主说的为准,你以为公主府是谁的?”
纷纷身后几个弹琵琶的姑娘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们是世子爷带来的啊!”
“世子爷也掌理着公主府呢!”
“我不管我就要听世子爷的!”
“公主嫁给了世子就要听世子的话!”
淑慎的脸色一变再变,她看向宜文公主,宜文公主依然是和之前一样面无表情,她抿了一口茶道:“既然你们的眼里只有世子没有本宫,改日本宫和陛下说一声,在这京城里建个世子府,你们和世子去世子府里,想怎么走便怎么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样可好?”
一片寂然。
笑话,宜文公主和明池既然成了亲,哪有让明池再搬出去的道理?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这群姑娘可就是挑拨宜文公主和明池之间的关系。
良久,纷纷脸色尴尬的道:“公主,我们并无此意。”
宜文公主的手指轻轻将被风吹散了的了一缕发丝撩到了耳后,她的目光轻轻地扫过渡儿,渡儿会意,接着道:“你们身上穿的每一根线,吃的每一粒米,都是长公主殿下的,如今却在长公主面前说你们只听世子不听长公主的话,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群姑娘纷纷跪了下来。
淑慎不禁赞叹宜文公主的手段,几句话之间,便将这些不听话不服气的姑娘给摄住了,并且脸色也未变,动作也未变,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平和疏离,她在后宫里却没有这样的能力,
宜文公主比她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这时,一道清雅至极的声音传来:“怎么了这是?纷纷,你怎么跪在了地上。”
淑慎回头,看到一身白衣的明池走了过来,他微微笑着,目光落在了纷纷的身上。
纷纷低头道:“奴婢不敢说。”
明池道:“无碍,你尽管说,我给你做主。”
明池给纷纷做主?纷纷跪的对象是宜文公主,他难不成要将宜文公主给说一顿?淑慎如此想着。
纷纷抬起了头道:“世子,刚才奴婢路过此处,公主叫住了奴婢,说奴婢不应该从此地过。奴婢说您允许奴婢来此,公主说既然如此不如让您搬出去,我们也搬出去和您一起住,这样先从哪里过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