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是一口气,不是要跟别人置一口气,而是要和自己拼一口气。
1。
学妹站在校门口等我。她穿着颜色不甚显眼的格子衬衫,头上别着一个防止头发掉下来的发卡,在校门口扬起的灰尘里显得风尘仆仆。
这是一所令她不甚满意的三流院校。高考前她失恋,被暗恋多时的男神当众羞辱,一时之间,状态差得跌到谷底,高考成绩也毫无悬念的一塌糊涂。因为不想重温高三噩梦一般的经历,她勉强同意进入这所学校就读。
没想到这才是她新一轮噩梦的开始。在她的描述里,她的同学们无一不是浑浑噩噩不思上进,彼此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放下头发,她看起来很是妩媚,但她从来都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扎成马尾,像是从来不肯轻易释放属于这个年龄的魅力。
“我绝对不在这个学校交男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她咬紧嘴唇,像是在努力地下定决心。
不在这所学校恋爱,好像是她给自己预留的底线。尽管她身不由己地进入了这所不入流的学校,但至少她可以和那些她认为不够优秀的男人们划清界限,和这个让人觉得不甚满意的境遇划清界限。
这所学校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池塘,而她是心怀着成龙理想的鲤鱼。她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龙门,不知道怎样才能纵身一跃,跳进成功。既然不知如何前进,至少可以不再后退。
她不希望毕业之后灰溜溜地回到老家。妈妈已经放了话,负责帮她找男朋友,方式是一场又一场的相亲。工作上其实她也有退路,家里可以为她安排一个小小的职位。总之,松口气,想要就这样度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不愿意。说不上是有多大野心,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有怎样的成就才能满意,只是觉得那种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一清二楚,一眼见底,平凡得令人毫无期待也毫无欲望。
最近她正在努力考六级,然后要考商务英语中级,暑假的时候还做了一个月的电话营销员。她不能确定怎样才是对的,但总有一种向上的引力,让她不肯舒适地让自己在自然引力之下,放松下去。
2。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恐慌一种人生,也不知道这恐慌是从哪儿来的。总觉得,这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想过一种充满激情的生活,觉得自己的大好青春不能就这么被每天三顿饭所局限。
我把这种心情称为:小城综合征。
我来自小城,就算现在已经零零落落生活了这么多城市,骨子里,也还是一个小城姑娘。不管不顾的,怀着一颗想要冲出去的心,所以当年听周迅版的《外面》,对一句话特别有感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出去,会不会失败;外面的世界特别慷慨,闯出去,我就可以活下来。
反正,我就是特别的,不甘心就这样活上一辈子。
那种一切再无可突破、一切再无可变化的感觉,太可怕了。
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些小城姑娘、小城少年一拨又一拨地涌入大城市的原因。外地人进入大城市,不一定就是冲着走上人生巅峰来的,也可能就是厌倦了这种毫无变化、重复沉闷的生活而已。
一直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深度游,所谓“深度游”,总是得发生点独一无二的事件的。记得当年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特别大言不惭,“我们这么年轻,肯学习,肯付出代价,凭什么不能取得成功”。后来出来这么多年,才知道生活真的不是过家家,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很难的。
第一次被钱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交房租。一个月两百块的房租,三个月一交,但交完房租之后兜里就没钱吃饭了。自己思想斗争了很久找同事借了五十块,算着再有一个礼拜就发工资了,所以吃了一个礼拜的米线就烧饼。还好,那时候米线和烧饼都很便宜,按现在的价格可是吃不了一礼拜了。
还有,曾经竟然被一个同事骗了一千块钱,他拿了钱我们才发现他因为职务贪腐被公司开除了。
甚至这么多年后,就在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意外情况,全家的所有家当只剩下了九百块,然后又过了好一段节衣缩食默默等工资的日子。
要不是今天需要写这个话题,我其实已经忘了,在我默默往外冲的这些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烂事儿。而我,竟然还是好端端地怀揣着那点莫名其妙的美好憧憬。
这是一种何其难得的幸运啊!
这些都不是真正的难处,真正的难是在心里的。因为觉得难就放弃,然后在余下的生命里望着自己曾经期待的目标远远发愣,这才是真的难。
不甘心,又得不到,每一天都会变成痛苦的煎熬吧!
不管有多难,多一点努力总多一点希望,就算最终没有做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种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的梦想努力一次的经历,不就是这一辈子活过的最好见证吗?那些热血动漫里不总是在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目标努力的每一天,这样元气满满的感觉,不正是绝大多数人所羡慕的劲头吗?
人,活着就是一口气,不是要跟别人置一口气,而是要和自己拼一口气。
3。
下面我要说到的这位姐姐,是我的偶像。我这个人,喜欢起一个人来非常带感,和女孩子交朋友也常常有“一见钟情”的桥段发生。就是那种,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个人就想认识她,想和她成为朋友,好像早就在苍山洱海风花雪月下,一起醉了好几十回似的。
我对她就有这样的感觉。很快我们就成了朋友,她有时候会打包晚餐带着冰酒来探我,吃叉烧包配冰酒,赏赏月谈谈心事,聊得不亦乐乎。
后来我们很多年没见,再见面,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她迅速结婚又迅速结束了这段婚姻,尽管在这段婚姻里赔上了全部身家,但还是带着小女儿和宠物开开心心心地从头开始。
见到她我是心疼的,但我想,像她这样的女人,大概断然是不愿意看到别人对她流露出一分一毫所谓的同情。这世界上的真汉子里,很多都是女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身子骨柔弱,内心却坚定得像一座山。
她后来发来微信,说有了新工作。其实以她的学历和能力,找个好工作易如反掌,但因为家里老人无力照顾孩子,需要她兼顾孩子的事情,而我最知道,小孩子是多需要妈妈。所以她才选择了现在这个工作,收入不及她原先收入的三分之一,但有比较多的自由时间,不用出差,可以陪伴孩子长大,生活似乎又渐渐回到了她想要的轨迹之上。
最关键的是,她还是那么美,那么爱笑。长发及腰,笑起来眉眼一如当年,施施然像是画里的人物,而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她的身上,又经历了时光怎样的雕琢。
4。
前两年李宗盛一首《山丘》唱哭了多少人。人这一辈子,就是在爬山啊!波谷之后是波峰,波峰之后是波谷,没有人会永远嘚瑟,也鲜少遇到永远倒霉的人。身处波谷之中的时候,坚持着往正确的方向努力,重回波峰,就是迟早的事儿。
我知道马云、刘强东这种例子已经没人想听了,那就说说你自己,你到现在为止,有没有做过哪怕一件让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事情呢?应该有吧!那这件事情,不管大小,它从一开始就是一帆风顺的吗?如果是一帆风顺,那只能说一句“朋友你运气真好”,如果不是,那么恭喜你,这才是人生的常态。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每个人都有让自己心烦的事情。你烦钱不够,他烦没媳妇儿,北京、上海有那么多的好姑娘发愁良人难寻,但每年也都有人幸福脱单,有人事业腾飞,有人实现了自己的突破。糟糕的境遇就像马拉松,不管你觉得多么生不如死,多么心跳气喘,只要你的脚在动,你的人在前进,这段痛苦的历程就终会过去,也终会成为日后能够笑着回首的过往。
蜗牛也可以有梦想,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