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运气不好的父亲
志成今年40岁了，他的一生在25岁之前都是一帆风顺，成绩好，重点大学全额奖学金在读生，家境一般，父母恩爱，对志成和他弟弟倾注了全部的爱。
一场地震，让他没了家，也失去了爸妈，承担起赡养小自己10岁的弟弟的责任，白天上班，晚上开夜宵店，坚持了三年，挣够了弟弟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和与相恋7年的女友的结婚聘礼，却成了车祸后巨额医疗费的牺牲品，自己也失去了一条腿，勉强接上假肢后，能跛脚走路。
“他怎么了？看着挺正常的啊？”萧萧同觉跟在志成的身后，见他连续面试了三件公司都被当面拒绝后仍微笑离开，充满了敬佩。
“这男人运气很差啊。”
和别人不一样，志成过马路时格外小心，一部分是因为曾经的阴影，一部分则是他行动不便，有几次被小车擦过，差点没站稳，被后面的货车和越野车撞到，今天也一样，他出门走过停车场门口，忽然出现的商务车叫他躲闪不及，生生的从他脚面压过，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觉得疼。
萧萧隐约能看见男人右边肩膀上驮着一团黑色的东西但不清楚是什么。
祸斗在神话传说中居住在中国南部的少数民族，实际上是外形象犬的妖怪，吞吃犬粪、所到之处水灾干旱人祸不断，是带给人厄运的存在，极端不祥的象征，也就是挂在志成背上的黑色物体。
“对不起，对不起，”绿灯变红，志成还没走到马路对面，被公交车和小汽车鸣笛催促，志成下意识弯腰道歉。
“没看到人家走路不方便吗？”萧萧替志成打抱不平，却不知这世界对他的的凶狠远不止这样。
车祸的手术和后遗症，并没有吓跑女友，甚至在志成主动提出让女友离开自己去找更好的男人，她也没动摇，坚持留在志成的身边，还与他共同生养了一个宝贝女儿。
一时的苦难，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的困难。未完成的学业，残疾的身体，一夜散尽的财富他原以为只是一时的坏运气，哪知道之后参加工作的公司没领几个月工资个个都倒闭了，身体也大不如前，晚上的夜宵摊也开不下去，一年中好几个月都像现在一样奔波寻找新的工作，他和妻子一起去求神消灾，也没效果，看不到希望的妻子最终还是带着女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怎么有点心酸。”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肩膀，缓慢却有力，背也挺的直直的，并没有被厄运压垮。
觉告诉萧萧，不早点帮志成把祸斗消灭，他早晚会 受不了，可能会被一咒虫，雕蛊等凶兽盯上，到那个时候就不再是运气差这么简单了。
萧萧同意，跟着觉回到了志成的住处，伺机找个无人的场合，帮助志成。
日落后，志成匆匆下了个面换了一身衣服又从出租屋赶到了附近的高铁站。
“他要干什么 ？”
“去哪里玩耍吧。”
天都黑了，哪有人特意换上红色马甲，类似志愿者的制服出来玩的，萧萧作为一个人类可不这么想。
“是不是去跳广场舞。”根据这几个月对现代人类的观察，每个地区都有大批人类聚集在广场跳舞，他以为这就是大多数人晚上的娱乐活动了，虽然并不了解其中的乐趣。
萧萧白了觉一眼，躲在保安亭的外，看着志成拿着扫把带上鸭舌帽在高铁站外的广场上扫地，距离太远的她，并没有看清楚志成制服上和帽子上印刷的深圳高铁环卫几个大字，看情形，她也猜到了志成是在工作。
白天是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或者是四处奔波的面试者，代替夜宵摊，晚上，志成便兼职了高铁站的环卫工人工作，负责打扫外围广场的卫生，倒垃圾。在一众50，60岁的环卫工人中他是最年轻的，也是唯一一个跛脚的。工作时间是晚上6点到次日6点，几乎要通宵干活，加上通宵贴补，他一个晚上能挣到200多块。
因为祸斗的存在，他负责的区域通常要比别人的清洁区域多上两三倍的垃圾，也比他人辛苦两三倍。
“怎么你每天都有这么多垃圾要扫啊，以前你没来的时候，这广场大是大，垃圾倒也不多，幸好小伙子身体好，要换作我们这些老骨头肯定做不了。”老张坐在高铁入口处旁的台阶上，扫把放在脚边，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把自己负责的那块区域打扫干净了。
志成脸上挂着微笑，没有笑出声来，“这样我捡到的废品也多，能多卖点钱。”
环卫工人的营业外收入，很大一部分来自废品，纸张，铁制品，瓶子等，这些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做的多，老张走过去拍了拍志成的肩膀，多希望有一天他能捡到路人丢失的现金袋，挣个十几万，几万，甚至几千也好，这种好事，他们多数人都遇到过，偏偏运气差的志成连一块钱都没有捡到过。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萧萧，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报纸压的喘不过气了，头稍稍一转，发现离地面有十几米高，吓得她一哆嗦，还以为自己美睡醒。
“你睡觉打呼噜，吵死了。”
萧萧一问才知道，昨晚不到11点，她就犯困了，嘴里一直说冷，觉记得大街上和天桥下，有人睡觉有硬纸壳当床，报纸当被子，于是把附近楼道垃圾桶里，居民楼客厅里的报纸全搜刮过来，几百斤的报纸垫在身下当床，几十斤的报纸盖在身上，在感叹觉的无知和愚蠢前她庆幸自己还能醒过来。
“正常人是该把你的外套和我借给你遮丑的外套搭在我身上的，好吗？”萧萧趁机教育觉。
为了让觉不那么丢人，萧萧特意把自己的外套借给他绑在腰间，遮住屁股的破洞，她实在不能理解，费那么大的劲弄来这么多，有的还带油，肉，蔬菜的报纸给自己取暖，怎么就不能学学正常人用外套保暖呢？
“我又不正常，也不是人。”
萧萧想了想，觉说的好像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