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窃贼努哈尔
(德)卡尔·麦2018-09-10 09:4414,177

  脚夫走在前面,纳希尔陪着我和两个孩子走在后面。我们到了帆船

  停泊的地方时,正赶上船员们做完下午的祈祷,准备升起主帆起航。我

  握着纳希尔胖胖的手,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和孩子们一起跳上了船。

  脚夫放下行李后,回到了岸上。不一会儿,船帆鼓起,船向着河道

  的中部进发了。我和土耳其人挥手告别后,便前去问候船长。他也走过

  来,按照当地的礼节,多次和我握手,并客气地鞠了一躬,对我表示欢迎。

  他向舵手指示了航向后,就带我去我的卧舱。那是一个木板搭成的小屋,

  位于船的尾部。这个房间没有门,是用一块草帘和甲板隔开的。屋里的

  地面放着一块卧垫,上面是纳希尔为我们准备的被子,我和两个黑孩儿

  就在这儿休息了。看到我的卧舱靠墙处放着十几只瓶子,我很奇怪,可

  船长告诉我,那是纳希尔送来的奥地利啤酒。对这个人,我真是越来越

  有好感了。

  船长将我们安排妥当后便走了出去。现在河面上运输繁忙,我正想

  从我的房间里唯一的舷窗向外看看。这时突然来了一个人,说道:“脚夫

  放在船头的行李,我可以给你拿过来吗?”

  我转过身来,面向说话的人。他礼貌地站在房间的门口,有些卑微

  地看着我。对于别人的礼貌,我本应予以友好的回答,但看到他,我无

  法做到这一点。他的眉毛粗重,眼睛放射出锐利的光芒,撇着薄薄的嘴唇,

  嘴角的嘲笑呼之欲出。鼻子,他的鼻子真是引人注目,它明显肿得很大,

  上面还涂抹了各种颜色。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第三号鬼魂,昨天夜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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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给他的鼻子重重的一击。我立刻提高了警惕,开始怀疑这个人的身份。

  我想起刚才水手升帆时,曾喊着“Ah iassidi Abd el Kader”的号子,这种

  呼号在卡蒂纳成员中是很常见的。难不成这艘船的船长和船员也都是兄

  弟会的成员?难道赛利姆把这艘船的名字告诉了巴拉克,而他就命令船

  长带上第三号鬼魂?我要十分小心了。但表面上,我没有露出怀疑的痕

  迹,只是突然问那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刚才的话,他一定是在等着我给他肯定的答复,所以对于我的

  问题,没有马上回答。我想,他不立刻回答的原因是想要隐瞒自己的名字。

  “快回答!”我说。

  “我叫本朔拉克。”终于他回答了。

  很明显,这个名字是他临时起的。因为本朔拉克的意思是朔拉克的

  儿子。但眼前这个人差不多五十岁了,应该有自己的名字,放在本朔拉

  克的后面。我没有再继续考虑下去,只是继续问道:

  “为什么你要做这件事?”

  “为船上的旅客效力是我的职责。”

  “原来是这样!你是阿拉伯人吗?”

  “是的,是马色部族的。”

  “你在这艘船上工作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

  “好吧,把行李搬过来吧!对你的服务我很满意,会给你回报的。”

  他出去了,我不能给他时间把刚才对我的回答告诉别人,于是我跟

  了出去。船长正站在舵手身后,我走到他面前。先是漫不经心地随意问

  了些问题,像是一般旅客都会问的有关旅客权利和义务方面的。然后我

  问他,可不可以找个人给我做点事。船长不知道我有什么意图,回答说:

  “已经给你找好了。他已经把行李给你搬进房间去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他叫什么名字?”

  “巴塔克。”

  “是个贝都因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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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是糜涅族人。”

  “他是忠诚可靠的吗?到这艘船上工作多长时间了?”

  “有四个月了。”

  这些已经足够证明,那个第三号鬼魂欺骗了我。看来,他是冲着我

  来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和船长及船员们对好说辞。我发现,他从我的

  房间里还没出来,不知道在那里搞什么鬼。我悄悄地回到木屋,以便不

  被他发现,然后突然进去。两个孩子正坐在那里吃着枣子,这个第三号

  鬼魂以这种方法引开了孩子们的注意力,自己的手正在我背包的内袋里

  来回地摸索。进去后我就装作没看见,给了他另一个小任务,让他离开了。

  我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禁不住想,主持把这个人安插到船上

  的目的是什么?谋害我吗?有可能,但我觉得还没到这个地步。更大的

  可能性是,他的主要任务是找机会偷走那份巴拉克签了字的文件。他刚

  才肯定是在我的背包里找这个。不管怎样,我目前的处境很值得担忧,

  立即离开这艘船才是最安全的。这很容易,因为每到晚上,这艘船都要

  靠岸休息,所以天黑之前我的安全还不会受到威胁。所以现在首要的问

  题是,把这个浮在水面上的卧室弄得舒服些,其他事情暂且可以不考虑。

  在这样的船上,老鼠是一大祸害,所以我首先要保护好我的家当,

  特别是食品,以免被老鼠祸害了。整理东西时,我发现一包烟草。打开它,

  只见有一个叠起的纸包放在上面,纸包上写着:“这是给你去艾休特的路

  费。”这个纸包很重,里面有二十一枚英国金币。这些金币相当于四百德

  国马克。纳希尔这个胖子真是个不错的伙伴,只是一想到他要我做的事情,

  我便会有些不安。我一直有种预感,他想要做的生意,并不是那种光明

  正大、让我可以毫无顾忌的那一类。他的脸平时看上去忠厚,但偶尔会

  闪现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迹象。我承认,他对我没有任何敌意,并且

  是友善的。但是他最终的目的还是出于自私的考虑。但我不能因此责怪他,

  任何诚实的人都应承认,无论是谁都会或多或少地考虑自身的利益。

  为了防备老鼠,我以酒瓶当底架,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上面。两

  个孩子很能适应新环境,帮着我做这些事情时很灵巧。其实这件事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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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不做,反正我们在船上最多只待一天。

  这是个刮北风的季节,船借着风势航行得很快。时间也过得很快,

  夕阳西下的时候,便到了晚间祈祷的时刻。船长下令,降下一张帆。船

  速慢了下来,我看到舵手掉转船头,靠向左岸。我走到船长面前,问他

  为什么要这样。

  他答道:“我们要先在吉沙靠岸。”

  “为什么?我们不是刚刚开始航行吗?为什么要中断?现在天也还没

  有黑,很快就会有满天繁星,在星光的照耀下,我们完全可以开到图拉。”

  “你怎么会知道?”船长很惊讶,“谁告诉你的?”

  我必须让他知道,我有这样的优势,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无知,所

  以我微笑着说:“我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你可不要把我当新手,这里的

  整个航道我都走过。”

  “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每只船在天黑时都要靠岸的。”

  “那是要到了真正天黑的时候。可是现在还不到晚上,而且今天的

  夜空也不会一片漆黑,因为我们将迎来最美的星空,河水也会映出光来。

  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彻夜航行。”

  “一个有经验的、谨慎的船长是不会冒这种险的。”

  “噢,正好相反!这样的事我自己就经历过。我们常常借着月光,或

  是光亮的星空航行。如果你停在吉沙,那根本就没有必要开始这次航程。

  我不想让船在这里靠岸,你要知道,任何一个讲道理的船长,都会尊重

  旅客的意愿。”

  “没有这种规定。这艘船是我的,我有权按我的想法行事。”

  “那你可知道,你如此地无视旅客的愿望,这种行为如果被人们知道,

  那些慷慨付钱的外国客人就不会再乘你的船了?”

  “让他们随便好啦,我才不需要他们!”

  他转身走了。事情已成定局,看来一定是有特殊原因,才使船长如

  此坚持要在吉沙停靠,而且肯定和第三号鬼魂有关系。可能有一件事情

  很紧急,一定要在开罗附近把它做完。会是什么呢?报复我?绑架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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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抢走巴拉克签字的文件?这三种推测都有可能,本来这三者之间

  就关系密切。

  吉沙距离开罗仅有八公里,是人们去金字塔上船的码头。这里只有

  一些破落的集市,几座古老的农舍和几间欧洲人不太愿意进去的咖啡馆

  了。吉沙没有什么东西吸引我,我决定不上岸,留在舱里过夜。但船靠

  岸以后,我却背上背包,拉起两个孩子,装出一副要离船上岸的样子。

  这时,船长急忙走了过来,问我:

  “你要去哪儿?先生,下船到吉沙去过夜吗?”

  “是的。”

  “在那儿,你找不到住处的。”

  “怎么会?只要我肯付钱,哪座房子不会欢迎我住?”

  “可是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要起航,如果你睡过了头,就赶不上船了。”

  “我会把我的住址告诉你,起航前你可以派人去叫我。”

  “我不可能派人去叫你。我要根据早上的风向判断开船的时间,只要

  一起风,我们就起航。”

  “提前让一个人去叫我,耽误不了几分钟!”

  “几分钟我也不愿意耽误。”

  “既然你如此着急,为什么刚才又决定靠岸,不再继续航行呢?”

  “我是船长,不必事事说明理由。如果你想走,就走吧,但我可不会

  派人去叫你。要是我觉得今晚的星光够亮,说不定夜里就会起程。到那

  时你就知道会不会被我们落下了。”

  “看来没办法,我只能服从你的意思留下了。你对乘客的友好态度,

  会得到安拉的原谅的。”

  我故意显得无奈又很不愉快。一丝得意浮现在他的脸上,我装作没

  有看见。而此次试探也使我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他们希望我留在船上,

  有关于我的问题今夜就要解决。我觉得这样也好,早一点儿了结此事,

  我就早一点儿放心,不用老是惦记着它了。

  我没有得到的自由,水手们得到了,他们可以离船上岸。现在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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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船上只有三个人:船长、舵手和那个鼻子很大的卧舱服务员。我知道,

  他们不想让不必要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把闲杂人等都支开了。

  过了一会儿,卧舱服务员过来问我还有什么需要。为了不让烟袋断火,

  我要了一盏灯和一些水。他拿来这两样东西时,我还顺便告诉他,因为

  觉得不太舒服,我不想离开卧舱。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钱包时,我故意看

  似不经心地露出了里面的纸片。我这样做是要给这些人设一个陷阱,好

  加快事情的发展。很快我就看到了效果,那个人高兴地对我说:“没错,

  你是该这样做,先生。这里的夜风对陌生人有害,很多人因为晚上出来,

  而患上了不治的眼病,所以还是留在卧舱里面,不要出来得好。灯光可

  以保护你的眼睛。今晚你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再吃几个枣子,抽两袋烟,我就要休息了。”

  “那我现在就告退,不打扰你了。晚安!”

  他鞠了一躬,就退出去了。出去时顺手把门帘放了下来,隔开了我

  和甲板。他刚走,我就吹灭了灯火,房间变黑,外面的人看不见我了。

  我将门帘掀开一角,看着他离去,我想他现在要去向他的同伴报告我的

  情况。

  甲板上并没有亮灯,而大多的星星还没有出来,天上那为数不多的

  几颗还无法将黑夜照亮。还好我的眼睛受过训练,比阿拉伯人要锐利得多。

  那个服务员走向甲板的中部,我轻轻地从门帘里出来,跟上他。虽然看

  不太远,但我发现有很多装烟草的麻包堆放在那里,应该都是准备运往

  南方的。我赶紧爬到那里,刚到跟前就听到有人在说话,这证实了我的

  猜测。有一个人靠在麻包的右面,另一个站在他的身边。我稍稍移动了

  一下,紧紧地贴在了麻包左边。这时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再等会儿!

  一遍就能讲完的事情,不要讲两遍。船长这就过来。”

  “他去哪里了?”

  “他到岸上去挂灯笼了,这样街头卖艺人一来,就可以很快找到这里。”

  这两个人就是舵手和卧舱服务员。原来在岸上悬挂灯笼是在给一个

  街头卖艺人发信号。一般情况下,这种人都是靠献艺来抵乘船费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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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这个人干什么?他是从吉沙来还是从开罗来?是专门为我而来?还是

  单纯要乘船,给大家带来快乐呢?

  此时我是躺在地上的,而甲板的栏杆又很高,所以我看不见河岸和

  灯笼。但站在那儿讲话的服务员的声音还是能听到,“看,已经点着了。

  他把灯笼挂在了插在地上的木棍上面,正往回走呢。”

  我躺的这边是靠河的,而船长上船是从河岸一边,我想他不会发现

  我的。我一定能听到重要的消息。

  船长回到船上,穿过甲板。那两个人用嘴发出细微的暗哨,把他叫

  到跟前。船长问道:“那个异教徒在干什么?他真的该被安拉永远用火煎

  熬着。”

  我上船时,他是如此礼貌,和现在的表现真是天壤之别!

  “他还在舱里抽烟。”三号鬼魂答道。

  “他会出来吗?”

  “不会。这个外国人觉得不舒服,想抽两袋烟就睡觉了。另外我还跟

  他说,夜里出来可能会染上眼病的。”

  “做得好。最好让烟熏死这个狗崽子!这个低贱的狗,竟敢攻击我们

  虔诚的主持,还偷走他的奴隶!愿他干这种事的手烂掉,永远治不好!

  安拉会永远保护我们的主持,他为什么不下令,让你直接解决了这个异

  教徒呢?”

  “如果这样做,就会使你陷入险境。大家都知道,他上了你的船,

  万一他在这里消失了,人们会找你算账的。”

  “也对。不过我可以让我的人给我作证,说他中途就下船了。”

  “有几个水手,在你这里的时间太短,还不能信任。所以我才建议,

  把他们都支开,到岸上去。不该让他们知道,街头卖艺人要到船上来。”

  “在这里派他上船,真是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我必须在这里靠岸,

  这很容易使那个人起疑心,幸好他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任何一个先知

  的信徒在身处险境时都是有预感的。如果不等这个街头卖艺人,我们就

  可以继续航行,你来代替他偷那个文件出来,给主持送去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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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拉呀!你居然以为我可以做这件事!这个人力气很大,我们的主

  持像雄狮一样,他都能战胜,还打倒了他的奴仆,而且我差一点就被他

  逮住了。看,他的拳头还在我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以这种方式使我蒙羞,

  我诅咒他被魔鬼撕成碎块,他的灵魂在最炽热的烈火中被焚烧殆尽!我

  不是怕他,但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这个凶悍家伙口袋里的那份

  文件,我可没受过这样的训练。只有街头卖艺人努哈尔才做得到,他是

  最有名的窃贼,会使用上千种技巧。所以,主持才会派他来。他偷走文件后,

  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异教徒就算是发现失窃了,想在船上找到也

  是不可能的。”

  “你确信,那份文件放在他身上?”

  “文件就在他身上。”

  “你不会弄错吧。他同样可以把文件保存在土耳其人纳希尔那里呀!”

  “不。我完全同意主持的观点,那个异教徒比土耳其人更聪明、更谨

  慎也更强壮,这么重要的文件他不会交给土耳其人保管的,肯定要亲自

  带在身上。而且我刚才在他那里时,还看到他的钱包里有很多纸片。那

  些文件肯定也在其中。”

  “希望是这样!但要把文件从他身上偷出来而不惊动他谈何容易!如

  果他突然醒了,那就全泡汤了。”

  “努哈尔有双极其灵巧的手,比这更难的他都做过!你想,主持怎么

  会派一个无能之辈来,那个人肯定会手到擒来的。”

  “但愿如此。但最好还是干掉这个异教徒!这样就一了百了,不必顾

  虑会有意外发生了。”

  “现在可以不必顾虑。巴拉克必须先拿回他的文件,这件事他详细地

  交代过努哈尔。努哈尔带了一把匕首,如果异教徒不醒,他就还可以活

  一段时间,这样也避免了对你产生不利的影响;要是他醒来,努哈尔的

  匕首就会刺入他的胸膛。”

  “活一段时间?这么说最终他还是要死的?”

  “是的。惩罚他对主持犯下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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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在哪里?”

  “今天暂且不要他的命,但是就算把命留给他了,也像是悬在了一丝

  细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要在艾休特干掉他吗?”

  “还不好说。除掉他必须等待适当的时机,现在还不能确定那里是否

  对我们有利。”

  “那他就会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的。”

  “噢,不会。要知道,我还不确定会一直跟着你们跟到哪里。我得到

  命令,要留在这个异教徒身边。”

  “为了监视他吗?”

  “是的。我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必须

  对他尽心尽力,这样的话,要成为他的仆人应该不难吧。”

  “是个好主意!我会向他推荐你。那么是不是由你来杀死那个人呢?”

  “不,主持想亲眼看这个外国人死,在死的那一刻也要让他带走我们

  的诅咒。”

  “主持现在不是还在开罗吗?”

  “今天还在。但他马上就动身去南方,到喀土穆和更远的地方去。”

  “是为卡蒂纳兄弟会做生意吧?”

  “是的。在喀土穆,巴拉克会和他再次碰见,说不定会更早一点儿。

  我会设法让他们相遇,因为我知道巴拉克此次南行乘的什么船。”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不必在我的船上杀死

  这个人。南方的外国领事不像开罗的有那么大的权力,不会有人理会一

  个不信教的狗崽子的消失。主持的船一定会到艾休特,然后停靠在那里。

  如果一直到那时,你能把这个人看好,他就会轻易地被交到巴拉克手上,

  我看这个外国人逃脱不了巴拉克的报复。要偷的那三个文件,一定非常

  重要。你知道那是关于什么的吗?”

  “我不知道,但街头卖艺人知道,因为他必须看它们的内容,以便确

  定是否是要偷的那些文件。主持没告诉我,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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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手里拿着灯笼上了船,他们的谈话因此被打断。这个人肯定

  就是那个著名的窃贼——街头卖艺人努哈尔了。他从岸上取下灯笼,带

  到了船上。看到船上的三个人,他走过来问候道:“晚上好!”

  “Ahla wa sahlan wa marhaba !”船长回敬。

  “Marhaba !”其他两人也问候着。

  Ahla wa sahlan wa marhaba 是欢迎的意思。一般人问候时说一句

  Marhaba,而船长却用了全套的语句,足见他有多么敬畏这个埃及最伟大

  的窃贼。我必须看看这个流氓卖艺人,便把头伸出来一些。他把灯笼放

  在了旁边的麻布包上,正好使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这个人的年龄

  和主持相似,并且有着差不多的脸色,都显出黑色人种的特点。他个子

  不太高,肩膀要比主持宽,强壮程度也不相上下,但可以肯定他要更灵活。

  这个人身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袍,腰间的绳子上插着一把匕首,脚上穿着

  一双草鞋,整个一身穷人的行头。但除此之外,却有一对沉重的金耳环

  吊在他的耳朵上,至少有十枚闪闪发光的、贵重的、带有晶亮宝石的戒

  指套在那粗黑的手指上,这与他的穿着极不相称。他傲慢地开口说道:“你

  们得到我要来的通知了吗?”

  “是的,先生,我们正在等你。”船长回答。

  “那个狗崽子有没有下船?”

  “他现在躺在卧舱里。”

  “点灯了吗?”

  “点了,但睡觉前已经给熄灭。他身旁的就是那两个黑孩子。”

  “房间里有没有点灯对我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他无论是躲到最黑暗的

  坟墓里,还是点上一千盏灯,我想做的还是会做,而且一定会成功。我

  不想耽误太多时间,这就要工作。这里的形势我不熟悉,你们必须先描

  述一下他卧舱内的情况,不要放过任何一样东西摆放的位置。”

  三号鬼魂进过我的卧舱,他便开始描述里面的情况。现在我应该离

  开这儿了。窃贼着急行动,而我也很希望快点儿结束这种紧张的状态。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向卧舱方向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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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点着灯笼,要爬过这段路,已不再那么容易了。幸亏船长和

  卖艺人站在了一起,使甲板上出现了一块黑影。我先爬到阴影处,还要

  时刻注意他们四人的动向,所以我只好倒着爬,终于我到了门帘边,钻

  进卧舱。

  进舱时,我又看了一眼卖艺人,他熄灭了灯笼。如果他刚才就这么

  小心,恐怕我就看不清他的脸了。

  我用我的硫黄火柴又把灯火点燃了。这种火柴在南方很贵而且不容

  易买到,所以我储备了很多。相较于在黑暗中,在光亮下被窃,我的危

  险性会小些。随后,我把三个文件从钱包里拿出来,藏在了别的地方,

  又把钱包放回口袋里。那个服务员刚才看到我放钱包的位置了,他一定

  会告诉卖艺人的。

  为什么我要听凭这个小人行窃呢?坦白说,这样做,我多少有点是

  想证明给那个人看,我既不瞎也不聋,而且还是有点脑子的。但这样并

  不是万无一失的。很有可能那个窃贼会突然用刀子刺向我,但我对自己

  的眼睛和灵敏反应还是很自信的。

  刚刚吃过饭的孩子们正躺在一起,但还没有睡觉。我跟他们说:“一

  会儿有一个人要悄悄地进来,翻我的衣服口袋,你们不要害怕,装成睡

  着了的样子就可以了。”他们保证不会有响动,我相信他们。然后我就让

  他们睡在背对着入口的地方。

  我躺在右边,以便让灯光照着我的脸。本来我想把灯熄灭的,但点

  着灯就可以让那个窃贼看到我确实是在睡觉。我向右躺着,身体的左侧

  在上面,这样解开上衣钮扣,他会很容易地摸到我的内兜。他越容易行动,

  我的危险就越小。我也做了万全的准备,把两支手枪中的一支搁到了脖

  子下面,这样我压在头下的右手就随时可以把它抽出来使用。一切就绪,

  我只希望不要等太久。

  正如我想要的,很快就有了动静。我闭上眼睛,通过睫毛我看到草

  门帘抖动了起来。开始时只是最下面的一个角被掀起了一寸,然后就是

  两寸、三寸、四寸直到六寸。卖艺人在向里面窥探。过了一会儿,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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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咳嗽了一声。我还是像一个熟睡的人那样均匀地呼吸着。他又提高了

  一下声音咳嗽了一下,声音虽不太大,但入睡不深的人很容易被惊醒。

  我仍然不动,看来他还是有点儿怕我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最担心的

  是孩子们,如果他们中有一个忘记我嘱咐过的话,那我就不得不为了他

  们的自由而采取行动了。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这件事我可能看得过于

  简单了。

  事后我得知,从孩子们躺卧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卖艺人,而他的动作

  又无声无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曾有人进来过卧舱,虽然听到了咳嗽声,

  却以为是我发出的声音。

  这时,努哈尔已确信我睡熟了,于是整个人就爬了进来。他右手握

  着一把匕首,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我的脸,那对眼睛就好像是一头野兽

  紧盯着猎物的样子。当他爬到卧垫旁边时就站起身来,又轻咳了一声,

  我照样没动,窃贼更放心了。看得出来,他十分小心谨慎,因为他脱光

  了衣服,在黑黑的身体上涂抹了油。这样一来,即使再有力、再灵巧的

  双手,也抓不住他光滑的身子。

  努哈尔走近我,用刀尖对准我的胸膛,同时左手伸向我放钱包的地

  方。他摸到了钱包,于是掀开外衣,然后非常缓慢地抽出他需要的东西,

  慢得使我觉得好像用了一刻钟。终于他拿到钱包,移开了对准我的胸膛

  的刀尖,双手摸了摸钱包,里面还有不少纸张。由表情来看,他对这次

  的行动很满意。

  这个小偷张望了一下房间,似乎在寻找还有没有可以顺手牵羊的东

  西。可是他发现,偷其他东西会制造出动静,于是只好暂时收手。他离

  开时和进来时一样缓慢小心,都爬到外面了,还再次掀开门帘一角,确

  认一下我是否真的睡熟了。

  等了一分钟,我又把灯火吹灭,左手拿起手枪,打开扳机。掀开门

  帘一角,我看到站在烟草麻包旁有三个人,分别是船长、第三号鬼魂和

  卖艺人。卖艺人已穿好他的长袍,背冲着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脸。不

  过我确信他已经检查过我的钱包了,因为从他恼火地摇晃动作来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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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他正在告诉那两个人,那里并没有要偷的文件。

  那个舵手到哪里去了?因为我只想找卖艺人,觉得他在哪无关紧要,

  所以忽略了他。可后来证明那太不谨慎了,当我掀开门帘走向甲板上的

  那三个人时,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喊:“先生!先生!”

  正是舵手在喊叫。他正从上面的舵轮处往下走,经过我卧舱旁边狭

  窄的阶梯时,看见了我。这声喊叫让我见识了这个窃贼可贵的机警沉着。

  舵手的喊声已经向他通报了我的到来,眼下摆在努哈尔面前有两条路:

  一是杀了我,再去找文件;一是逃跑。从他的选择来看,他还是觉得放

  弃武力比较好。主持肯定已经向他讲过我的事情,所以他知道向我进攻

  很危险,只有逃跑才是上策。此刻他的脑子里所想的事情,可能就是不

  要把脸露出来,以免我今后还认得他。其他人听到喊声以后,按常理必

  然会回过头来看一眼,像船长和服务员就吃惊地把头转了过来。然而卖

  艺人没这样做,他只是把声音压低了,急促地问:“真是那个狗崽子吗?”

  “是,真是他。”船长说。

  “看来这回是白跑一趟了!”

  努哈尔把我的钱包往地上一扔,里面的纸片撒了一地,他猛地奔向

  了跳板,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窃贼把钱包给我留了下来,所以我觉得他逃跑了

  也好。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交给此地的警察?那会产生很

  多的麻烦事!要么教训他一顿再把他放了?现在他自己走了,我就不必

  费力去跟他讲对他的行为我有何意见了。我质问那个舵手:“你喊什么!

  是想让全开罗都知道我在这儿吗?”

  “抱歉,先生!”他道歉说,“因为你吓了我一跳。”

  “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不,不是,只是——我以为,我想可能——”他无言以对。

  “你想什么呢?”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所以看到你,就吓了一跳!”

  “是不是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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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是这样!”舵手说,他很高兴终于找到个借口。

  “我很抱歉,”我安慰他说,“希望没有吓坏你。走吧,和我一起找船

  长去。”

  和舵手对话时,我一直在观察着其他两个人。他们正在弯腰拾起我

  的文件,把它们放回我的钱包里,并把它藏到了船长的长袍里。同时,

  我也把我的手枪藏了起来,至少这会儿我先用不上它了。谁都无法预料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很有可能那个窃贼又偷偷地回来,然后向我

  发起攻击,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也许他只是一时惊慌,才决

  定放弃今天的行动。努哈尔的任务是偷到文件,我必须保护好这个文件,

  即使不放在身上,也会在其他地方藏好。刚才窃贼偷东西时,我要是动

  一下,就会被他刺死。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他会不惜一切把我除掉的。

  因而我必须万分小心,提防他再回来。但只有在照明条件好的情况下,

  才能预防危险。我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不能在口舌上浪费时间。

  于是我问船长:“船上有火把吗?”

  “没有。那个有什么用?”

  “因为我认为,必要时可以用火把照亮船和水面。”

  “船前、船后我们各放了一个柏油盆。”

  “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的舱箱里。”

  他指了指船头放置的那个木制的好像柜子一样的箱子。我把灯笼拿

  过去,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有两只铁盆和备用的柏油。我把铁盆装满柏油,

  然后用灯笼的火点燃其中的一块,其他的柏油立即跟着燃了起来。

  “这是什么?你要干什么?”船长和其他两人问道。

  “这个问题,你最好问一问下边那个人!”我的手指向跳板回答道,

  此时正好看到一个身影从跳板跳到岸上。那个卖艺人还真想再回来攻击

  我。他本来已经走到连接船和码头的跳板上了,但看到柏油火光又仓皇

  地逃走了。

  “谁?那儿有人吗?我什么也没看到!”船长马上反驳说,不过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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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他肯定也看见了那个身影。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和他说话时,我已将第二

  个油盆点燃,然后把它端到了上面的舵轮旁边。这样,两分钟之内我就

  照亮了全船。要是和船长慢慢谈判,谈一刻钟也得不到我想要的。我走

  下狭窄的阶梯,将两个人才能拉动的跳板拉回了船上。

  “先生,你着魔了吗?”船长喊道,“安拉保佑我们!真不知道该拿

  你怎么办!”

  他和另外两个人站在桅杆旁。为了说清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走到他

  们跟前。

  “着魔?是啊,这里的确有恶魔。刚才有人想上船,柏油灯把他吓跑

  了。还有这个好心的舵手,他把我当成鬼魂了呢!这是个误会,但这里

  真的有鬼魂,就站在那里!”

  我的手指向了我们的卧舱服务员。

  “我吗?”他问。

  “没错,就是你!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噢,安拉呀!他说我是个鬼魂!先生,是你丢魂了吧?快醒醒吧!”

  我靠着桅杆看着他们,这两盆火照亮了一切,当然也照亮了这三个

  人的脸。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对我是客气一点儿好呢还是粗暴一点儿好。

  “是的,就是你,一个鬼魂!”我面向那个混蛋,笑得很舒心,“我

  清醒得很,倒是你把自己是谁都给忘了,你这个第三号鬼魂。”

  他吃惊地后退了两步,脸上那种表情,看着简直是一种享受。

  “什么第三号鬼魂?你在说什么呀?”

  “那就让我来帮助你恢复记忆。第一号鬼魂在我的房间里,被捆绑着。

  第二号鬼魂在庭院里,被我用枪托打晕了。而第三号鬼魂我追他到花园了,

  因为他拿刀刺我,而让他跑掉了。这回懂了吗?”

  “还……还是不懂。”他有些口吃了。

  “不懂?你刚才不是还跟这两个人说,我让你蒙羞,到现在脸上还带

  着我拳头的痕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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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回答了,看了身旁的两人一眼,那两人很茫然,看看他又看看我,

  默不作声。

  “因为这样,”我接着说,“你还希望魔鬼把我的身体撕成碎片,用最

  厉害的烈火折磨我的灵魂。”

  三号鬼魂巴塔克看着我,有些惊慌失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

  老船长老奸巨猾,这时还装作没事人一样,放开胆子说:“先生,我不知

  道为什么你会对这个虔诚而忠实的人说如此苛刻的话,我觉得——”

  “你不是想把他推荐给我吗?”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说,“你

  不是想这样做吗?不都向他做保证了吗?他将成为我的仆人,然后就把

  我交给主持。”

  舵手和他们不一样,早就怕死了。听到我说的这些话,他两手一拍

  头喊道:“安拉呀,上帝啊!这太可怕、太恐怖了!他无所不知,知道我

  们说得每一句话!我要走,我要赶快离开这里!”

  老头儿想跑,我拉住他的胳膊,说:“不能走!刚才你听到他们两人

  说什么了,现在也要听听我将对他们说的话。”

  那位舵手没敢反抗,留在了那里。可是船长并不想听我说,因为他

  立即怒气冲冲地说到:“先生,你是这艘船的乘客,作为船长我对人一向

  是以礼相待的,可是如果你——”

  “以礼相待?”我打断他的话,“说我空长着个脑袋没有智慧,这就

  是你的以礼相待吗?你认为最好把我杀了,你就是这样以礼相待的吗?”

  “杀了你?”他打断我的话,还装出一副委屈无辜的样子。

  “偷钱包时,最好杀了我,你不是这样说的吗?”我很坚定,继续说道。

  “钱包?”船长故作吃惊地说,“你的钱包和我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有关系,但我说的是事实。而且现在它还在你身上呢!快还

  给我!”

  他立即把腰杆尽量挺直,喊道:“先生,在这艘帆船上,我是船长,

  而你是乘客。你知道刚才那样说,意味着什么吗?”

  “最后,”我补充他的话说,“我很正直,但你是个混蛋。你知道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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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着什么吗?现在还没到苏丹,而是在吉沙,你不是说过,在这里我们

  领事的权利要大些。对此,你有所顾忌。卖艺人逃了,而且——”

  “卖艺人!”舵手大声喊道,“他知道一切,连这个都知道!”

  “没错,我什么都知道。船长还笑话我太愚蠢,察觉不到自己已经身

  处险境。但我却在讥笑你们这些神圣卡蒂纳兄弟会的成员,你们还想偷

  我、伤我、杀我!努哈尔要来,我早就知道,我是故意让他偷走钱包的,

  但你们要偷的文件我已事先藏好了,就是这三份!”

  我把文件拿出来给他们看,然后又放回了口袋,继续说:“窃贼偷

  完东西,就站在麻包旁检查文件,但没找到他想要的,就把钱包扔到了

  地上,后来看到我出现就逃跑了。而且我已经看到你把钱包藏起来了。

  快拿出来!”

  “我没有!”他仍在坚持。

  “没有?你没有看到第三号鬼魂的鼻子吗?难道你也想在脸上留下这

  样一个装饰吗?看来你是想要认识一下我的拳头,快拿出来,要不然我

  就自己去拿!”

  我向他逼近一步,以便使他有紧迫感。他抓住长袍,后退着,面目

  狰狞地笑着说:“没错,我这里是有个钱包,但我不会给你,而要把它送

  给尼罗河。你看!”

  船长拿出钱包,就往河里扔。我早料到他会这样,纵身一跃,一把

  就抓住了属于我的东西。那一瞬间他惊呆了,但很快回过神来,抡起拳

  头就要打我。我抬脚踹向了他的膝盖,他摇晃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噢,安拉呀,船长呀!这太可怕、太不幸了,真是失败!”舵手大

  声喊着,跑到船长那想扶他站起来。而此时,那个可爱的“鬼魂”服务员,

  却规矩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个小学生一样。

  “你竟敢向我动手?”我很气愤,冲着船长喊道,“看在你一把年纪

  的分儿上,我才不想给你更严厉的惩罚的。带他到麻包那去,让他坐在

  那儿,听我提要求。”

  最后一句话是对其他两个人说的,他们乖乖地照办了。我这一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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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让船长认识到自己不是那么强壮。他已经筋疲力尽,不停地“哎哟”

  着,其他两个人把他搀扶到了最近的一个麻包旁坐了下来。我跟了过去,

  对这个老头儿产生了恻隐之心。评判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只根据他现在的

  表现,也应看他今后会怎样,有的时候开始时虽然强硬,但后来就会变

  得温和。船长遭受了这番沉重的打击,好像垮了下来,蜷缩着坐在那儿,

  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看到他这番表现,我说话时也温和起来,好像是

  在安慰他:

  “事已至此,现在我不能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不会再乘你的船,和你

  同行。”

  “你最好和魔鬼一起下地狱!”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上这条船,纳希尔付了多少船费?”

  “只付了一百个皮埃斯特。”他回答,我想他已经猜到我要干什么了。

  “撒谎!他付了二百,那一百是为两个孩子付的。上船之前,他都告

  诉我了,相比之下,我当然更相信他!”

  “一百!”船长仍坚持。

  “三百!我现在要下船,这些钱你必须还我。”

  “纳希尔只付了一百。而且再也不用见到你,对我而言是莫大的幸福。

  快走吧!但从布拉克到吉沙,这段路你是乘我的船过来的,要扣掉五十

  皮埃斯特的路费,所以我只把剩下的五十还你。”

  “就这点路也要收五十?好吧,是这样的话,我不反对。但我也不走

  了,就等在此地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这样会耽误好几个星期!”

  “那又怎样,时间我有的是。”

  “我也有!”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不继续乘船了,因为这件事最终的裁决结果将

  会是:我获得自由,而你们将有很多时间在监狱里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完,我离开了这三个倒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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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阅读:第五章 正义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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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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