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杉的手摆弄这两个空茶杯,忽而停住手,笑道:“既然你也知道朝廷的事谁都说不准,又何必往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上想呢。况且,跟着陛下的意思走,总归不会出什么大错。毕竟古绘国是陛下的古绘国,也是你们赫连家的古绘国。”
封建制度了解一下。
“再说了,人若是想得到某种东西或是达成某种目的,须得冒一次险,甚至放弃一些东西。这都是无可厚非的,就看你自己对此是怎么衡量的。问问你自己真正的心意,别做后悔的决定。”
来吧,小郡主,干了这碗鸡汤,跟那货一切作天作地吧!
干巴爹!
赫连尔澜思虑了片刻,“多谢你的这番话,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郡主本来就是一个杀伐决断十分干脆的人,其实根本不用任何人点拨,你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我嘛,不过使郡主安心的一剂良药而已。”
慕青杉自顾自倒了菊花茶,放在鼻翼间,深吸了一口菊花淡淡的香气,“嗯~好茶,多谢郡主款待。”
望着对面比花儿还俊俏的儿郎,赫连尔澜突然靠近他,“你说你是不是为了甩脱我,才故意如此的?”
慕青杉被突然放大至眼前的女孩脸庞,吓得往后一仰,旋即尬笑道:“郡主这么说可冤死我了,我可是一心拿郡主当朋友。”
“瞧你那小样,真跟个姑娘似的,切~你这样的,本郡主才不喜欢。”
慕青杉炸毛:“人家是纯爷们!别以为你是郡主,我就不敢揍你哦!”
“来来来,你打呀,不打瞧不起你!”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欠打呢!”
“打呀,打呀!”
……
赫连萱与赫连尔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在玩笑打闹,好像姐妹儿一般。
“哎呀呀,看你们聊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赫连尔冬笑道。
慕青杉和赫连尔澜同时翻了个白眼儿——瞎不拉几的,他们哪里在聊?明明是在打架。
赫连萱见两人这般情形,终于放心了。
看来慕青杉成功地说服了郡主,以后她们还是好姐妹,不用撕逼了,还有人跟她作伴(挡刀),有点开心。
菊花宴毕,慕青杉借着送赫连萱回府的由头,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与她听。
没想到赫连萱听了这些,并不意外。
“你以为那些自诩是救世大儒的人就不会行事卑鄙龌蹉吗,你们叔侄在想什么呢。这些事那些人绝对能做的出来的。他们的矫枉过正的儒家理论是违背人性的,违背人性的东西往往要维护,是要费上许多心力的。那些人们看不到阴暗面,不定怎么恶心呢。所以啊你姐这事,八层是真的。”
慕青杉疲惫地捏捏鼻梁,“这事麻烦了……”
“关你什么事,这事上辈人争权夺利要权和利弊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的性子不是个参与政事,还是好好备考,以后继续做刑狱之事吧。”
柳轻珊这女人她太了解了,勾心斗角不适合他,老老实实做自己的老本行才最是开心,旁的不用参与,也不能参与。
慕青杉沉沉叹了一口气,“我只想救出姐姐。在慕青杉的记忆里,慕云飞是那样一个风采奕奕的才女,何等风光霁月之人,可你没看到她现在成了什么模样,连记性都不好了……看了真让人不落忍。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呢。”
难得看到慕青杉又露出小女孩儿的模样,不由从心底生出一股亲切感。
赫连萱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鼻子间儿,“瞧你这小模样儿,可别让人瞧了去,又编排你不男不女的传闻了。”
“管他呢,反正传我是‘玉面俏推官’的更多,哼~”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洛易王府。
“怎么就到了。”慕青杉恋恋不舍地说道,“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厚厚实实的一大摞,“这是……”赫连萱接过来,打开一瞧,“这是考女官的书?”
“正是。我打听了,其实你们考女官并不难,不过是考些《古绘二十四律》什么的,我帮你准备了尘封已久的女官试题,估计八九不离十,就这些了。”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赫连萱一下子想到了在现代时,也是他帮自己划重点考试的。想想真是往事如烟,不可追忆。
“你好生藏着点,若是府里的人知道你要整这么一出,估计门都不带让你出了的。”
耳边慕青杉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赫连萱道:“好了,别唠叨了。我且问你,那个消失的王家姑娘到底如何了,凭你的追踪技术当真找不到?”
慕青杉摇头,“当真是找不到了,一个人打算好了一切,你说怎么找。她如此聪明伶俐不会出事的,只盼不要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好。”
京城,罗象子巷。
此处是许多外朝来的生意人作买卖的地界。这里有陛下特许,将罗象子巷的地界划给外邦商人做生意,许他们轻税租税,促进经济贸易来往。
当然这巷子里也少不了中原人,他们也要跟番邦之人做生意,互利互惠,共同赚钱。
一衣着寒酸的白衣男子走在箱子里,他的手上搭着一张完整的狐狸皮,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对给他抛媚眼的豪放外帮女礼貌点头。
三拐两拐到一一个黑黝黝的胡同里,进了巷子里的一间极为普通的民宅。
宅子里面的屋子窗门紧闭,毫无半点点生气。
男子恭敬地站在门外,“主子,齐恒回来了,可进来否。”
片刻后,一声清亮的女声道:“进来吧。”
“是。”
齐恒走了进去,搭在手臂上的狐狸头随之一晃一晃,狐狸的嘴巴似乎露出诡异的笑容,看了让人心慌。
“主子,这是上好的狐狸皮子,您腿脚不好,天气转凉了,又颠簸了这许多时候,盖上这皮子,会舒服一些。”
屋里阴暗的很,溜进来的光并不足以让人看清屋内榻上的女人模样。
“辛苦你了,以后还有更有辛苦的,你可要有准备,中举是你的第一步。”女人幽幽说道。
“齐恒知道,必不会让主子失望。”
女人轻轻咳了两声,“那慕青杉跟你一样是要来参加科举的,你们很快就要遇见了,那孩子挺有意思的,你不妨跟他多亲近亲近。”
齐恒乖顺地说道:“是,齐恒记住了。”
窗上树影婆娑,似乎又起风了。
“主子,搭上白狐狸皮吧。”
女人轻轻嗯了一声,齐恒走近榻边,恭敬地将白狐狸皮递过去,一双芊芊玉手接了过去。
慕青杉匆匆回了侍郎府,想询问慕子华关于那药的事。
结果发现慕子华还没有回来一直心急火燎地等到了晚上,慕子华才姗姗而来。
见他一脸的凝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三叔,怎么样,结果不好?”
慕子华看了看他,眼中写满了愤怒,“那药我已经让太医院相熟的太医看过了,里面确实有不少治妇女病的药。但是里面还有大量安神的药材,服用多了会让人记忆力减退,嗜睡等症状。长时间服用,会让人如同傻子一般。”
“果真如此!”慕青杉恨恨说道,“三叔,咱们还在等什么,这等伤阴骘之事,官府不能坐视不理,咱们赶紧吧姐姐接出来是正经!”
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恨不得立即杀进相国府去将人抢出来。
见他如此激动,慕子华赶紧说道:“青哥儿你冷静一下,你好好想一想,那些都是安神补身的良药,不过是分量大小的问题。就算闹到大堂上也很难界定,他们可以推说个人体质略有不同,所以分量上也会有不同,他们已然给自己留下了后路。你可别魔障了。”
慕青杉说闭了闭眼,待睁开眼睛的时候,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
“是我激动了,朱家权倾朝野,自然不可能是傻子。谋杀世家女且是儿媳的罪责可不小,他们一定是打算周全了。”
慕子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还有别的由头不能妄动。你也知道朱家自太后一党除去之后,朱家的势力便如野草一般狂涨,陛下不得不抬举王司空身后的新党来与之抗衡。可新党根基未稳,陛下是不会砸这个时候向朱党发难的,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何况是一件根本说不清楚的事情,你懂吗。”
最怕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简单的事情果真和政局扯上了关系。
“对不起,三叔,恕青杉无知,青杉只想救出姐姐,其他的并不想多想。陛下有陛下的立场,王司空有王司空的立场,你有你的立场,而我只想救出姐姐而已。如果救了姐姐就会打破你们的布局,对此我很抱歉,但姐姐我必须救,而且马上救,片刻不能迟疑。”
温和的五官此时多了几分凌厉,此刻看起来一点女孩儿样倒是没有了。
慕子华此刻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
此子为了家人可以不顾一切,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可这样的性格适不适合在朝中为官的。恐怕他们慕家下一代就没有能在朝中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