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只要松口,不再插手,那你们就都解放了,至少现在是这样。”慕青杉揪了颗葡萄放在口里,又就了一颗扔到慕乐萱的头上,“所以啊,你要抓紧这个机会在衙门站稳脚跟。”
“这个还用你说。我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终于可以不做笼中金丝雀了,好开心。”慕乐萱大大伸了个懒腰,“能出去做事的滋味太幸福了。”
自从她在‘邪教案’中露了一手,又有慕青杉相助,宁玉海破例让她做了衙门的挂名录事。朝廷本来就有女管制,只不过后来清儒一派慢慢站了上风,社会风气越来越保守,根本没有女子报考女官了。
女管制便形同虚设了。
慕青杉也是抓到了这个弱点,将了宁玉海一局,这才让她做了录事。为此,宁玉海特意将沉睡多久的《女官题录》翻出来,按照规矩让她答了试卷,及格了才让她到衙门上班。
现如今慕家三姐妹都如此这般不走寻常路,自然成了渭城人民的谈资了。
慕乐萱感叹道:“幸亏这里不是像咱们历史上元明清时期的黑暗,不然我哪里有这个机会,还是架空历史好。”
“嗯,这倒是。不过你也别安心太早,现在时局动荡,故才对礼教放纵。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清儒上位,那大家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这次朱家为陛下出了不少力,可谓是头等功臣之一,等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还不定怎么撕呢。未来若是还要靠朱由忠清儒一派稳固江山,如此以来社会只会向极端封闭的状态走去。
宿命轮回,不止不歇。
听他这么一说,慕乐萱不由紧张起来,她好好坐正身子,“听你这么说,这个什么派的势力大了之后,女人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那你以为呢,想象咱们古代的程朱理学,这个清儒和其极为相似,。不过不光是女人,男人也是一样,只不过女人是被最先碾压的那一批。”慕青杉长长叹了一声,“大家都会受到命运齿轮的碾压,一个都别想跑。”
“那可怎么办?”慕乐萱不由急了起来,她刚刚有了出门的机会,难道很快就又要回家绣花了?
“这可不是好事!”
慕青杉看她捉急的样子,不由笑了一声,“政治讲究的是一个平衡,清儒当政是大势所趋不假,但他们一朝得志权倾朝野那还了得。除了他们还有别的势力要形成制衡之势,比如咱们的三叔,以及他的顶头上司,就不是清儒,而是和咱们的陛下一个心思,主张法家治国。这情况和咱们的历史还不一样,所以,就算最后清儒派最后站了上风,还需要一些日子。”
这段话慕乐萱笑话了好长时间才明白。
她偷偷吁了口气,又怕慕青杉笑话,道:“这我还不知道吗,不就是政治,我可是天天看国际新闻的人。”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慕青杉破天荒瞧见她铺了张宣纸,正在写字,不由大惊:“哟,这是玩的哪一出,怎么还写起字来了?”
“给郡主写信,顺便练练字,不能辜负了慕乐萱的好功力。”
慕青杉凑过去一瞧,果见纸上是娟秀又透着不羁的矛盾风格字体,“你写什么呢?”
慕乐萱双手一捂,“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没有礼貌,这是我的隐私。”
“切,小气样,谁稀罕看。”
慕青杉回了自己几,普通坐下,也拿来一张纸铺在几上,“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写我也写,正好我也想他们了。”
两人在静谧气氛下各自刷刷自信,菱角和缨络进来的时候都是一脸诧异。
菱角扯扯缨络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缨络上前道:“少爷,什么时候摆饭?”
“现在没时间,你们先吃吧,我们现在手上有活要忙呢。”
“好,您忙完了叫我们一声。”
“好,去吧。”
两个丫鬟笑嘻嘻出了屋子,不知两人又闹什么鬼呢。
燕绣街,德阳王府。
“妹妹!妹妹!你看谁来信了!”
赫连尔澜因为他一声招呼,射歪了箭靶,没好气地说道:“干什么,干什么,不能小声点,咋咋呼呼成什么样子。”
赫连尔冬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放慢了脚步,“好,算为兄自作多情,那你那些渭城的小姐妹的信我就扔咯。”
“哎哎哎——”赫连尔澜将弓箭扔给水秀,急急跑过去道:“她们来信了?”
赫连尔冬晃晃手中厚厚的信封,道:“那是了,你端着郡主的架子不肯先去信,人家自然是给你来信了。”
“快给我!”赫连尔澜蹦跶着够他手上的书信。
“着什么急,给你——”
赫连尔澜高兴道:“谢谢哥!”
信拿在手上,果真能感受到厚重的感觉,打开来看,不禁抿嘴笑了。慕家几个女孩子都给她来了信,其中慕莲笙足足写了五页,里面详细地说了她拜师学医的事情,隔着千山万里都能感受到她的激动之情。
慕莲溪的信上说,她已经成功打入东山煤矿,现在已经接触内部的事物了,两年之内她一定会在那里站稳脚跟。
赫连尔澜不由笑了,这两个家伙还真有本事,能这么快搞定一切,相信慕青杉在其中没少出力吧。
再看慕乐萱也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她现在已经做了女官了,虽然是不怎么正规,好歹不用天天憋在家里,还鼓励她要多多发展自己的长处。
看到这里赫连尔澜有些心灰,她是君主,虽然享受了尊贵的身份,但同样的束缚也多。不过,这次事发生之后,她被成功地剔除了朱家媳妇的待选名额。
虽然遭受了不少白眼和风言风语,可总比嫁到那庭院深深且不见天日的地方要强上许多。
可没人能理解她这份喜悦,大家都话里话外地安慰她,希望她看开些,莫要想不开。
笑话,她赫连尔澜可是徒手杀了十几个贼人的勇士,会为这些小事想不开?
嫁人而已,这回她已经没有帮陛下联姻的用处,她要挑一个能包容离经叛道行为的人做夫婿,比如——那个漂亮的慕青杉就很好。
他们一家子都不是迂腐之徒,嫁到他们家去才是大大的好事。而且,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就算对她没感情,也会对她好的。
就这一点就足够了,生活又不是画本子,哪里来那么多风花雪月。
“哎呀——”赫连尔冬夸张地叫了一声,“青杉这里也有给你的一封信!”
赫连尔澜赶紧夺来,为了防止哥哥偷看,特意躲到花架子下面才看。
“要不要这么防着我,真是的。”
“别闹,一边玩去。”
赫连尔冬出着长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刚说完这话,只见妹妹向他走来,将那信拍在他的胸口上,“你看吧,好好看,哼。”
“怎么了……”
赫连尔冬看那信上只有寥寥两行字——郡主殿下,你的砚台落在翠竹轩了,要派人给你送过去吗?
没了。
“这这这……”
赫连尔冬也十分无语,摸不清这是个什么套路,有情无情耶?
赫连尔澜气呼呼喝茶水,“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这说的都是什么?”
“不不不,也许是他不知道跟女孩子说什么,便没话找话。哎呀,男人你不懂,我们都是这样的。”
“不对。”赫连尔澜摇摇头,“他可不是那样没话找话的人,他跟你们不一样。”
这是跟慕青杉接触多日总结下来的感觉。
慕青杉这人给她的感觉已经完全脱离了小时候的性情,现在的他很温柔,是从骨子里散发的那种温柔,好像与生俱来的。
赫连尔冬挠挠后脑,表示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算了,我给他回信亲自问问。”赫连尔澜将信从哥哥手中拿回来,好好叠好。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女孩儿啊。”
女孩的心思太难搞懂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手指,“那个……乐萱也给你写信了吗?”
“当然了。”
“那那信上可提了我没有?”赫连尔冬急急说道。
“有啊。”她长长顿了顿,揶揄道:“她在信上说‘你和世子走了之后,她和三哥一起想办法做了女官,现在正在衙门办公’。”
赫连尔冬听罢,果然脸色变了变,“慕兄什么都好,就是对妹妹不够好,不知道为其打算。到底还是让她做了女官。”
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快愁出水来了。
“你也真是奇怪,做女官怎么不好了,你们男人都拼了命地做官,也没见你这么大的意见。”
“这是什么话,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你也不想想那衙门什么人都有,那对女孩儿的闺誉哪有半点好处,乐萱有这想法,做哥哥的就该好好引导,而不是一味纵容,到最后反而害了她。”
赫连尔冬愁的唉声叹气,他的价值观实在不能理解这种事情。
“哼。”赫连尔澜轻哼一声,“你这话根本没有逻辑,你是一直规劝我不要学射箭,不要干这不要干那,但我若是听你的,那日就不会连连击退贼人,我早就被弄死了,你也没有妹妹了。再说若是慕乐萱真的不会那些旁门左道,怎么会及时救了你们,现在大家恐怕都尸沉渡月潭了,你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