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墨站在病床前,看着不省人事的简安,忧心忡忡。
“病人落水时,头部触石,脑部受到了撞击,所以造成了昏迷。要昏迷多久不好说,如果昏迷的时间长了,那么醒后的状况可能就不乐观了。明天等她其它的生命体征稳定了,我们再对她做一些检查……”
医生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回放,靳墨拉住简安被子外面的手,紧紧的握住,放在心口。
“姐姐……”他不由地唤出声来。可整张脸一点动静都没有,长长的睫毛倒影,遮着她轻轻闭着的双眼。
他心里期盼着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快点睁开,带着一丝调侃的笑看着自己。可又阴暗地希望,她能如前些年的自己一样,忘掉一切,回归童真。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好好地守护,简单快乐地生活……
每当这想法浮现时,他就觉得羞愧无比。
简安一直说自己是单纯的,是善良的,可是在简安这个样子昏迷在病床上的一刻,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
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将混乱的想法赶出大脑,亲了亲简安的手,默默地祈祷着……
靳少辰赶回了家,长夜将尽。
一夜的折腾让他疲惫,双眼充血。
可床上的简易还在沉沉地睡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般。
靳少辰在他的小床前立了片刻,亲了亲他光洁的小额头,一转身,发现靳梓瞳正站在门口。
昏黄的壁灯照在他那稚气未脱却又半大不小的脸上,呈现出一抹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神色。
靳少辰轻手轻脚地出来,小心地将门关上。
靳梓瞳看着他呵护的动作,那种莫测的神色更加重了一层,皱了皱眉头,问道:“他是谁?”
靳少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和你一样,也是我的儿子!”边说边走进了书房。
靳梓瞳也跟了进来,看着靳少辰坐在转椅上,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开口道:“但是你对他的爱,却胜过我!”
靳少辰转过了脸,说道:“我养育了你十一年了,却一天也没有养过他!”
靳梓瞳摇了摇头道:“但这十一年,我也没有感受过你对他的那份呵护!”
靳少辰枕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不想继续和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交谈。
“你就不问问妈妈怎么样了?”
靳少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闭上了。
“或许,你根本就不爱我的妈妈!”
靳少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夜注定是不能有片刻的清静了,“大人世界的爱恨纠缠,你是不会懂的!”
“我懂!”大男孩儿上前了一步,“就是你又爱上了简安阿姨,不想要妈妈了!”
“我不是不想要你妈妈,是你妈妈做得太……”
靳少辰看了一眼梓瞳倔强的受伤的眼神,终于没有再说下去,缓和了些语气,说道:“算了,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现在不要管那么多了!”
靳梓瞳没有领会他欲言又止的内容,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凶狠地瞪了他一会儿,但父亲长久的权威,让他又不敢发泄什么,只得狠狠地摔了一下门,调头走开了。
靳少辰看着他的背影,踢了一下旁边的脚凳,起身去了窗前。看着渐渐泛红的东方,掏出一支烟,静静地点燃。
天大亮了,靳墨被人推醒,才发现自己倚在简安的床边睡着了。
那护士看着他也是一身的病号服,疑惑道:“你是哪个病房的,怎么歪在这里睡?”
靳墨这才想起,因为昨天浑身湿透,借了一身衣服现在还穿在身上呢!他顾不得向护士解释那么多,回头去看向简安。
简安的脸色没有昨天那么灰青了,但如沉睡一般,仍昏迷着。
护士已把点滴挂上了,看着一脸关切的靳墨,问道:“你是她的家属吗?”
靳墨点了点头,护士将一摞单子交给他:“去交钱吧,今天要再进行一些检查!”
靳墨受不了简安一个人躺在这里,没人照顾,便抽出一张卡给这个护士说:“你帮我一下吧,没有密码的,随便刷,但我不能离开她!”
护士为难地看了他们一眼,终于还是答应了。
靳墨回过头,看着简安的睡容,那些复杂的心绪又涌了上来。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靳墨拿起来,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如被蜇了下一样,是靳少辰。
靳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起来,靳少辰一向没有感情的声音,这次竟带着几丝急切。
“简安你们在哪儿?”
靳墨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简安,说:“我们在市中心医院!”
“谁怎么了?是简安吗?是不是被吓到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说完报了下病房号。
如飞过来的一样,靳少辰二十分钟不到,就赶了过来。
气喘吁吁地扶着病床前的把手,看着毫无生命气息的人儿,上前一把抓住靳墨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问道:“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昨晚被你带走时,她还好好的,这才几个小时,她就这样躺在这里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靳墨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你还是想想你对她做过什么吧?我昨晚把她带出来时,她就神色黯然,表情灰败。她说她想到湖边走走,可走到长桥上时,纵身跳进了湖里!只有你才能让她如此绝望,你对她做了什么?”
靳少辰一下子愣住了,将昨天晚上的经过在脑海中过了一遭,蓦然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扑倒在简安的床前,低声叫道:“安安,醒醒,你醒来听我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可床上的人哪里会回应他呢?
靳少辰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地问道:“你一向是那么精明的,可这次为什么这么傻?难道你看不出那是缓兵之计吗?我说的话连疯掉的沈玉琴都不肯信,为什么你就傻傻地信了呢?”
靳墨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只有对你的事情上,她才会丢掉一切智商变成傻子。而你,却一次一次地伤她这么重?”
靳少辰没有回头,看着简安的睡颜,问道:“医生怎么说?”
“看昏迷情况而定!我真希望她能够一觉醒来,忘掉过往的一切伤害和不愉快,真正地重新开始!”
医生过来查房,翻了翻简安的眼皮,又听了听心跳,对靳墨说:“你妻子的生命体征已稳定下来了,一会儿再检查一下大脑是否存在淤块和凝血,再判断她昏迷的原因。”
靳少辰握了握拳头,不想再简安这么危急的时刻,在医院生事。遂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问医生道:“那什么时候对我妻子进行检查?”
听他这么一问,医生才知道自己刚才搞错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抱歉靳总!一会你们的资费条拿过来以后,你们就可以推病人去脑电波室,不用预约,我跟那个检查师打过招呼了!检查完把结果拿到办公室我看一下!”
正说着,刚才那个帮忙的护士把交费单送了过来。靳墨取下吊瓶,靳少辰掀开被子抱起简安,将她移动到旁边的移动床上。而靳墨高高地举着吊瓶,配合着他的动作。
二人多久没有配合这么默契地做过一件事情了?这次却因为简安,又合作一次!
结果出来了,靳少辰拿着结果去找刚才的那位医生。
医生看了看,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靳少辰一直盯着他的神色,看他这种表情,慌忙问道。
“恰恰相反!”医生叹了口气说道,“这影像显示,病人的大脑没有什么问题。”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病人已昏迷快十个小时,排除病理的原因,就只剩下心理因素了。如果真是心理原因,医学条件就算是再发达,也爱莫能助啊!”
医生看了眼靳少辰,想着昨天靳墨说简安进来的样子,不禁问道:“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愿意醒来啊?或是你妻子对你产生了什么重大的误会,了无生趣了?”
靳少辰不在说话,心后悔得发疼。良久,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既然没有什么病理方面的东西,我就不方便再留你们在医院住了。等点滴打完,你们就收拾一下回去吧!要注意好好照顾,实在不能喂食,再打营养点滴。你们在家试一下温情唤醒,让病人最在乎的人去和她说话,说不定有些用处。”
靳少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
当他快走到门口时,医生又交代道:“病人现在身体在昏迷,但意识可能会有一丝丝的清明,所以千万不能再惊动到她,刺激到她,唤醒的方法和言语一定要温和。”
靳少辰看着医生怪异和提醒的眼神,没有说话,推门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他把自己看成是有家暴倾向的人了,将自己的妻子虐待得了无生趣。
可是自己又和别人的误解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对简安的伤害该有多么的深,才能让她这样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啊?
简安,求你醒来,求你给我解释和补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