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辰和靳墨从医院回来,将简安安置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跑到了门口。靳少辰回头,看到简易正一脸凄惶地站在他的身后。
简易站在妈妈的床边上,看着一向坚强的妈妈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也动,不觉慌了心神,扑到她身边,哭着叫道:“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靳少辰蹲下了身,将他搂到怀里,轻轻地说:“别怕,小易,你妈妈只是太累了,想多睡一会儿!”
“我们班小晨的妈妈就一睡再也没有醒来。”简易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泪水,惶恐地问道:“我的妈妈还会醒来吗?”
靳少辰压下心中沉痛的情绪,坚定了信心,拍了拍简易的肩膀,把握十足地说:“一定能,你和她多说说话,她那么爱你,一定不舍得你难过的。”
简易包了包嘴,眼中的眼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对着靳少辰点了点头。
简易又趴在简安的耳边,轻轻地喊道:“妈妈,你别睡了,快起来吧,我好久都没有听你讲过故事了……你答应过带我去迪斯尼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臭简安……你是不是觉得带我很累,想睡着不管我了……你醒醒,只要你醒来,我保证会很听话的……我再也不气你了……”
说着说着,竟又带着了几丝哭腔。
靳墨鼻子发酸,听不下去了,悄悄地推门出去。
靳少辰走过去,轻轻地将这个乖巧的孩子搂在怀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简易趴在他的怀里,刚压下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叔叔,我可以叫你爸爸吗?”简安在他怀中小心地问,“我现在很害怕,我想要爸爸!”说着又小心翼翼地解释。
靳少辰紧紧了手臂,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得更紧,说道:“当然可以,以后叔叔就是你的爸爸,你唯一的爸爸。我们一起等你妈妈醒来,我们一起爱她,好不好?”
“嗯!”小人儿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挣脱开他的手臂,又趴在了简安的床前,看着妈妈的动静。
他搂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脸上蹭了蹭,糯着声音央求道:“妈妈,你一定要醒来……”
简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沉沉地睡过,整个身子如飘浮着一般,轻盈,毫无牵拌。
她想不起自己有过什么样的痛苦,受过什么样的伤痛,就只觉得醒来就再也不会这样的轻快了。她留恋着这梦中的甜美与轻松,怎么也不愿意醒来,只愿一直一直地像现在这样轻轻地飘浮着……
身边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时而响亮,时而低沉的环境声音,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她听到了,却辨不清它们的意思……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感觉所触及的都是柔软,世事纷扰,再也想不起来了……
可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一些声音渐渐地能听得清晰一些了,有靳墨的,有易儿的,最多的还是靳少辰的。
那声音好像一直在耳畔一般,深情且温柔……
这一定是在做梦,他哪里会有这么深情表露的时刻呢?
他在耳边絮絮叨叨时,简安总觉得心的某处,有些酸酸的,不想再让他说下去。不想听他忏悔过去,不想听他描述未来。
可他的声音不在耳畔时,简安又觉得空落落的,心飘浮着,如浮萍一样,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可是好像好久都没有都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他去哪里了儿?简安的心又有些不安。
每天耳边的都是靳墨和易儿的声音。
“妈妈,你还在睡,我好难过啊!快起来吧”
“我们下周要开家长会了,你不起床谁陪我去呢?”
“妈妈,我再不起来,我就要难过得哭了……求求你……”
简易带着哭意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让她一阵地心疼。
她努力睁着眼睛,想看一看儿子的模样,想动一动手,将儿子抱在怀里。可努力了好久才发现是徒劳的。
这是梦,这一切一定是梦,简安提醒自己,只有梦中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为什么这一梦是如此的长呢?
几天都过去了,简易看着仍然保持着睡颜的妈妈,恐惧终于再一次爆发了。
他爬上妈妈的床,趴在她身上累住了她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大声的叫道:“妈妈,妈妈,你醒醒,你是不是不要易儿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够乖……”
不是的,不是的……简安想安慰他,可却张不开嘴。
护工看着这一幕,也心酸起来,背过去身抹了下眼泪。
靳墨听到动静,进来一看,那小家伙正压在简安身上呢!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将他抱了下来。
简易想拧麻绳一样,扭动着,哭着拉住妈妈的手,死活不愿松开。
“别胡闹了,”靳墨难得严厉地说,“你这样压着妈妈,会让她窒息的!”
“我妈妈是不是死了?叔叔,你说我妈妈是不是死了?”简易大哭着问。
“胡说,你现在还拉着她的手呢!人死了浑身冰凉,你妈妈的手是什么样的?”
对哦!简易抹了把眼泪,止住了大哭,但喉头还是有些抽噎。双手捧住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像她以往抚摸自己时的那样,喃喃地说:“妈妈的手是热的,可为什睡不醒呢?”
“二小爷你看,二少爷你看!”那护士指着简安,连声叫道。
靳墨正抱着简易,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让自己看些什么。
“夫人的眼睛动了,你看啊!又动了一下。”
简易也挣脱靳墨的怀抱,小猴子一样的又爬上床,紧紧地盯着简安的眼睛,轻声叫道:“妈妈……”
简安那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地忽闪了两下,嘴唇嚅动着,唤出了两个字:“易……儿……”
因为长时间没有发声的缘故,她的声音干涩而嘶哑。但已经够让简易狂喜的了。
“妈妈,妈妈你醒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靳墨看着她那干裂的嘴唇,忙吩咐护士去倒了杯水。
将简安扶起来,小心地喂在她的口中。简安就着杯沿,轻轻地啜了一口。
简易高兴地真拍手,那护工也不停地在胸口划着十字,感谢着上帝的恩典。
简安睁开了眼睛,眼前刚开始昏沉的迷梦渐渐散去,一切渐渐地清晰起来,真实起来。
靳墨看着她,喉头动了动,良久才问道:“姐姐,你醒了?”
简安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跪在自己身侧的小儿子,缓缓地对他伸出了双手。
简易呜咽一声,一下子投进她的怀抱,下巴枕着她的旁窝,哭着叫道:“妈妈,妈妈,我好想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怎么会?”简易的声音仍然有些干涩,她咳了一下,环抱住他那柔弱的小身子,保证道:“妈妈最爱你,绝不会再离开你了!”
简易听完,哭得更厉害了。
靳墨赶紧打电话给医生,让他过来给简安再检查一下。
刚回身,看到那个护工,正拿着客厅里的固话再拨着号。他三步作两步地过去,摁下挂断键,问道:“你给谁打电话?”
“给大少爷,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天天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夫人,现在知道夫人醒了一定很高兴。”
靳墨笑了笑,将她耳畔的电话拿下来,放回原处,说:“这么好的消息,我早就告诉我哥过了,说不定他一会儿就会赶回来的。你快上去看简安有什么需要的吧!”
那护工不疑有它,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上了楼。
医生来到靳宅,给简安检查了一番,收起东西,笑着说:“恭喜你们了,没有什么问题!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正常活动了!”
简安看着周围的靳墨和简易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次让他们担心了,十分的歉疚,想下床去抱抱儿子,刚动身就被医生止住了:
“你昏迷了这么多天,全靠营养液撑着呢!身子虚得很。一定得多注意,卧床休息两三天再下床走动,要不然会再次昏迷的,那样就不好办了!”
简安被她吓得一下子不敢动了,简易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躺倒,为她盖上被子,笑着说:“妈妈好好休息,你需要什么我来帮你做!”
简安看着他贴心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小手,温柔地笑了,“妈妈什么都不想做,就想亲亲我们的乖易儿!”
简易爬上了床,俯身用脸颊贴了贴简安的脸颊,母子俩相视一笑。
众人看到这温馨的一幕,都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这一对劫后余生的母子亲密共处。
靳墨送走了医生,回来吩咐刘妈和小玉去厨房做点吃的给简安,又让护工也回家休息一晚。
“这么多天你一直这样守在这,回家休息一下吧!也洗洗澡,换换衣服!”
“可是,”难得的放假机会,护工自然很高兴,可是担心着靳少辰忽然回来,毕竟自己是大少爷雇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