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未见的沈夫人，居然突然造访嫣华院，这是连凌茵茵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
毕竟，她虽然是个妾室，可归根到底也是凌侯爷的夫人。尤其是在这种原配逝世的情况之下，沈夫人主管内府事务多年，自然有她常人皆无法企及的地位。
凌茵茵刚来凌府的时候，她派贴身的大丫鬟前往，细细算起来也是合乎礼节的。
反倒是她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地亲自前来，就是件很令人意外的事情了。
尤其是……这沈夫人还特地挑了这么一个凌茵茵偷偷溜出府的“好时候”！
柳叶儿趴在地上，几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一边叩头，一边哀求道：“沈夫人饶命……我真的不知道……”
“啪——”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那大丫鬟如烟抬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贱人！你刚刚称呼的什么？谁让你那么称呼的？！”如烟等着一双杏眸，内里怒火熊熊。
沈夫人。
多少年了，她们家夫人在相国府里的称呼一直是夫人，没有人敢在前面加一个代表妾室的姓氏。
这柳叶儿如今跟了那个上上下下都透着诡异之气的凌大小姐之后，居然就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这称呼，可是犯了沈夫人自身的大忌讳的！
想到这里，如烟又下意识地抽了柳叶儿几个耳光，目的无疑是为了讨好自家主子，让自家主子听个声响解解气。
她看着柳叶儿，视线当中在怒火之外，又多了几分怜悯。
归根结底，这还是个没什么见识的烧火丫头，目光短浅，头脑愚笨。这才刚从后院厨房调过来几天，就不知道这府里到底是谁掌权了……可悲又可笑。
“好了，停手吧。”沈夫人终于再度开口，暂时止住了如烟想要继续动手的势头。
她莲步轻移走到柳叶儿面前，轻声问道：“说，大小姐到底去哪儿了？”
“去……去了书阁……”柳叶儿看上去奄奄一息，却仍旧死咬着牙关。
去书阁这个理由，是凌茵茵临走之前突发奇想想到的。按照她当时的想法，若是真倒霉到有人突然想起她这个屁事儿都没有的大小姐，就让她暂且用这个借口搪塞一下。
书阁在相国府最偏僻的西北角，平日里没什么人会去。而且整个书阁上下七层，里面书架林立、藏书众多，还有些为了读书所设计的隐秘隔间。如此一来，若是想在书阁里面迅速找到一个人，还真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个借口，沈夫人不相信。
她对于凌茵茵的思维定式，仍旧还停留在早年。在她痴傻之前，就一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哪怕是喜好诗书，也通常人是差人从书阁当中把自己想要的书取出来拿回嫣华院……更别提她痴傻之后了。
所以，沈夫人认定这凌茵茵定然是有问题，所以才佯装自己不在，怕被她探查出什么异样！
而这小丫头柳叶儿，也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蛊，居然对那个不知真假的凌茵茵如此忠心。她不仅咬死了凌茵茵去了书阁，更是拦在嫣华院门口，死活不让她们进门。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匆匆从门外进来，跪在沈夫人身边，开口说道：“回禀夫人，您让属下搜查的书阁，属下已经带人搜查完毕，并未发现书阁里面有人。”
听了这下属的话，柳叶儿心头震了一震，谁曾想今日沈夫人就是跟大小姐两个人杠上了，完全一点余地也不留下。她不知道沈夫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可在她看来，若是让沈夫人发现小姐居然不在府中，那可能要捅出天大的篓子！
她简直要绝望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挡住沈夫人要进屋搜查的动作。
“你们……堵在我的院子里做什么？出什么事儿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嫣华院外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柳叶儿抬眼一看，几乎是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您回来了……”
听她含糊不清的动静，凌茵茵定睛一看，立即怒从中来！
天呐，她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就是这大半天的功夫，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小丫鬟，如今已经完全没了人样子！
太丧心病狂了！
她快走两步来到柳叶儿身边，满是心疼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虽然跟这丫头认识的时间不算久，可在她心里，几乎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小妹妹，是由她罩着的！
“柳叶儿别怕，我来了，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说完，凌茵茵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向居中的那个女人。瓜子脸柳叶眉，一头乌发如云，戴着繁复的金钗步摇，衣着华贵，俨然一派相国府女主人的派头。
只消得这一眼，凌茵茵就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必然是沈夫人无疑。
原本凌茵茵就对这个可能心如蛇蝎的女人印象颇差，如今一看，果然是心狠手辣到了极点。
莫不说柳叶儿还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就算做了什么，就能遭受这样非人的对待吗？
“敢问沈夫人带人来嫣华院，是来找我吗？”凌茵茵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在凌茵茵看到沈夫人的一瞬间，沈夫人同样也看到了她。可是在她看到凌茵茵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如同受到了巨大冲击一般，隐约往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可能？！
哪怕在这之前，她早就听人汇报，有了心理准备。可这心理准备跟亲眼所见之间，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柳叶儿身边的那个女子，打眼一看就是当初被她送走的那个凌大小姐无疑！那相貌，那神态……全然跟故去的凌夫人如出一辙！
可沈夫人归根到底，也是个见过几分世面的人。
在瞬间的慌乱震惊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恢复了常态。
她冲着凌茵茵，勾了勾唇角，开口说道：“妾身听闻茵茵回来了，前几日一直没得空，只差了丫鬟过来送了些东西。今日终于抽出空来，所以就……”
“所以沈夫人你，就来我嫣华院，欺负我的丫鬟？”凌茵茵言语铿锵，一点面子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