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咬碎了一口银牙，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
而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对凌茵茵说道：“既然大小姐这么说了，那妾身就先应下。虽然妾身只是侯爷的妾室，可正如大小姐所说，无论如何也算的上这府中的长辈。若是日后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妾身，妾身定然竭力帮你解决。”
“如此甚好。”
沈夫人说什么，她日后会做什么，凌茵茵其实毫不介意。
之所以跟她说这些话，无外乎试探一下她的深浅而已。不过让凌茵茵有些意外的地方就在于此，这沈夫人太过于城府深厚，面对她的数次挑衅和试探都几乎波澜不惊，着实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但是无论怎么样，她跟沈夫人之间早就已经隐约势同水火。这个女人早年间接害死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宿主，她必然要为了她讨回一份公道！
不过到底如何去做，凌茵茵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考虑好。
对付一个手段平平的人，跟对付一个心思如海的人，难度系数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相国府说白了是沈夫人的主场，早年谋害真正的凌大小姐时，她整件事就做的滴水不漏。凌茵茵若是贸然行动，跳出来攀咬指证，恐怕不仅不能如愿以偿，可能还会被反咬一口。
所以，她必然要早做筹谋，好好地想一想后续应该如何行动的好。
“另外，妾身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大小姐。”沈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这女人还真是麻烦，凌茵茵皱了皱眉，冷声回答：“沈夫人请问。”
“妾身见大小姐从外面回来，不知道这大晚上的……你去哪里了呢？”
相国府素来规矩森严，尤其是现在的这位侯爷凌晋邺，把府里从上到下行事的条条框框都规定了个齐全。
这些规矩，这两天凌茵茵也听被派来教习的教习嬷嬷说过，每一条在她这个现代灵魂看来都挺荒诞的。
就比如，这凌府的女儿入夜必须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若不然就要跪祠堂一类的。
凌茵茵听罢，施施然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回道：“相国府一共这么大，我还能去哪里？我的丫鬟不是禀报过沈夫人了吗？沈夫人不是也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吗？”
“所以，大小姐当真去了书阁？”沈夫人蹙眉。
“要不然呢？”凌茵茵轻蔑一笑，开口回道，“若不是你派去的人在书阁里一阵上下翻找，我恐怕能在小隔间睡到后半夜。这书阁可是我爹明令禁止，不准任何人以任何缘由派人进去捣乱的，沈夫人应该不是不知道吗？”
你既然拿规矩压我，那我也一样拿规矩押回去！
凌茵茵的眼眸深处，闪过一道狡黠如狐狸的星芒。
果不其然，听了凌茵茵的话之后，沈夫人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里变了变，完全不若之前那般十足十地盛气凌人。
话说到这里，凌茵茵从袖子当中拿出两本书册，冲着沈夫人摇了摇。
“这是我刚从书阁里面拿出来的，你如果还是不相信的话，不妨派人去查一查，如何？”
……
沈夫人走后，凌茵茵把柳叶儿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桌上的烛火燃了起来，在晃动的烛光下仔细看了看柳叶儿小丫头的脸。只见左右脸颊都肿成了馒头高，泛着锃亮的乌紫色。娇嫩的唇角已然裂开了几道血口子，简直是惨不忍睹。
凌茵茵不知道沈夫人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把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小丫头打成这副模样。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凌茵茵身边刚好还有一些当初医相思给她的跌打损伤的药膏，她找出来细细的给柳叶儿涂抹好，一边抹着一边轻声安慰。
这伤势，看上去就疼得不得了。
凌茵茵心里一阵揪着疼，觉得自己对这个单纯忠心的小丫头满是歉意。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柳叶儿整个过程当中，除了默默地留着眼泪之外，竟然始终咬着牙，一声呼痛的呻吟也没有发出声。
凌茵茵不忍，对柳叶儿说道：“乖，你如果觉得痛的话，喊出来好吗？别忍着，我看着很心疼。”
没曾想，凌茵茵这句话别的作用没有，反倒让柳叶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哽咽着，对凌茵茵说道：“大……大小姐，您怎么对柳叶儿这么好……柳叶儿……柳叶儿……”
说话的动作扯动了小丫头脸颊上的伤，让她尚未说完就又开始龇牙咧嘴。
凌茵茵轻叹了口气，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兴许是她的思想太过于现代，以至于完全没办法接受柳叶儿的脑回路。
难道柳叶儿因为自己受了这种无妄之灾，不应该对自己怀恨在心不是吗？请问自己对她到底好在哪里？凌茵茵自认为一点也没有。
可归根结底，思想上的东西是最难改变的。既然自己托生在这个时代，那就只能尝试着去接受了。
这个小丫头虽然受伤很重，可是也很好哄。凌茵茵出门去书阁边上的草丛里，把买给她的那些好吃好玩儿的东西在她面前一摆，这小丫头的眼睛整个就亮起来了——纯粹是心大。
“不过小姐，您怎么那么神机妙算，提前知道了沈夫人要来，还特地换好了衣服才过来……”柳叶儿嘴里含着龙须糖，支支吾吾地问道。
听她这么一说，凌茵茵勾唇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回道：“对啊，小姐我就是神机妙算，只可惜来晚了一步，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以后不会了。”
哄孩子就得有哄孩子的手段，可实际上她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临走之前，凌茵茵为了以防万一，放了一套衣服到书阁里藏好。那书阁素来鲜少有人出入，也无人把守，衣服放在那儿也无人知晓。
等她回来的时候，恰逢听闻路过的下人说，沈夫人去了大小姐的嫣华院。
于是，凌茵茵果断转了个弯，先绕道了书阁藏好东西换好衣裳，这才重新回去。
没曾想，柳叶儿那丫头跟她默契非常，果然是说的最初想好的借口。
不过……
凌茵茵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沈夫人也是够邪门儿的，怎么今天突然想着过来了……”
让她意外的是，她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身边的柳叶儿开口对她说：“小姐，柳叶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