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几日同你说过,周步尘也有软肋,是也不是?”
这话陆莛苼还记得,她颇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这里头住着的,就是周步尘的软肋不成?
只是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像是周步尘那样的男子,无情无义,怎么还有软肋呢?
“有些时候,万事不能只看表面。纵使是周步尘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有稍稍柔软的地方。”
陆莛苼才不信这样的鬼话,在她心里眼里,周步尘已然成了洪水猛兽。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丫头才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家主子说了,请几位贵客移步中堂。”
果然是个懂礼数的,陆莛苼心里好感倍增,有生之年,最是喜欢知书达理之人。这样说话不累,大有裨益。
进了院子才发现这里头比外头更加清幽,凤尾细细,风过处,呜呜咽咽,好似龙吟。
陆莛苼看着,心里愈发欢喜住在这里的好人物了。能住在这里的人,必定也很不一般了,到了中堂,里头全都是用竹子所做的器皿用具,看起来好似是到了什么神仙洞府一般。
隐隐听好人声,不一会子就见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美妇人走了出来,眉眼弯弯,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副姿态,着实动人。
面容姣好,十分白净,看不出几多年纪,只是很有风韵,想来是有些年纪了。
她满头乌发,并无半点珠饰,却还是美艳无双。
果然啊,这世间女子,美艳者无数,这会子看着,才知道所言不虚。
“是殿下来了。”那人果然是认识柳君曦的,十分客气,目光又转到了陆莛苼身上来,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灵气逼人的女子呢。“这是殿下的妻子吧?”
知道柳君曦向来不近女色,又知晓前些时候他娶妻之事,是以如此猜度。
柳君曦微微颔首,一脸的坦然。
“陆莛苼。”
“原是陆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儿啊。”
陆莛苼汗颜,早知道自己名声在外,却不想会是这么个名声,叫人好生狼狈。
“日后常来常往也是好的,叫我瑛姑姑如何?”
这个自然是好的了。
陆莛苼笑意渐浓,微微颔首,轻声道:“瑛姑姑。”
“殿下到底是福泽深厚,有这样一个好女子相伴,日后必定欢欢喜喜。”
哪里是欢喜,现如今府上可损失永无宁日了。毕竟,府上不仅仅是有陆莛苼,还有个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乐星辰,这实在是叫人苦恼煎熬。
陆莛苼轻咂了一口子茶水,只觉着十分甘甜,她一脸喟叹。
“瑛姑姑,这水开始花蕊凝露么?”
瑛姑姑听了,笑意渐浓。轻声道:“你倒是个明白人。确实是花蕊凝露。”
“花蕊凝露的滋味儿,总归是好的。”陆莛苼是最讲究这些的,以前古韵桑时常说她口舌刁钻,也就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了。
柳君曦倒是格外意外,朝着陆莛苼笑了笑。
这个丫头,也不知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好处呢。
“瑛姑姑这里都是好东西啊。”
“哪里来的好东西,只是你喜欢才这样说罢了,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来,幽静是自然,可是说起来,也是因为无人造访的缘故。”
许多人,都会觉着寂寞。
陆莛苼也是一般无二,若是在家里待得久了,便想着出去走走。
“姑姑怎么不出去走走?”
“外头千变万化,我也懒得出去走动,时至今日,便也到了这个地步,算不得稀奇,是也不是?”
陆莛苼微微颔首,知道有些人是这样的秉性,说起来有时候也叫人同情的很。陆莛苼是最喜欢热闹的,最怕的就是寂寞,若是日日有人都来陪着自己说话,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此次前来,所为何事?”瑛姑姑看着柳君曦,“但说无妨。”
“是为了周步尘,周步尘现如今功高震主,残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
姑姑面如平湖,并无半点意外。
“他早就有了这样的趋势,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在自掘坟墓罢了,现如今,谁也帮不了他,只能叫他自救了。”
额。
陆莛苼是愈发听不明白了。一脸狐疑地朝着柳君曦看了一眼,只听得瑛姑姑接着说道:“事到如今,谁还能保住他的性命不成?”
“固然没有人保住,只是想要除了他,却也是件难事。”
“时过境迁,我已经不想报仇了。”
柳君曦看样子半点都不觉得意外,点了点头,轻声道:“姑姑不想报仇,并不叫人难以理解,只是姑姑,若是就此姑息此人,日后必定会有大乱子的。”
“朝廷之事,我也不愿多管,殿下是知道我的。”
柳君曦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叫人看不明白。
“也罢了,那就撇开此事不谈也罢了。”
三人一同用过午膳,这才出了门。
回去的时候,陆莛苼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疑惑,歪着脑袋,朝着柳君曦看了一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瑛姑姑跟周步尘又有什么关系不成?”
“瑛姑姑是周步尘一生所爱,若是再说的贴切一些,瑛姑姑乃是皇室公主,是我的亲姑姑。”
额。
原是瑛宁公主。怪不得了。
能让柳君曦这么客客气气的人,怎会是寻常人物?
原来那周步尘还真心喜欢过旁人,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得很。
她笑了笑,眉眼之间带着几分骇然。
“周步尘喜欢公主,可是为何到了现如今,公主幽居于此?周步尘也有了那么多的孩儿?”
“这世间事,到底是说不清的,周步尘的妻子早就亡故,死因不明,他那妻子,也是友姑姑许配,周步尘这一生一世,目中无人,但是只有在瑛姑姑跟前,十分臣服,不敢造次,只是周步尘以前用计杀了姑父,姑姑心痛难当,这才隐居。”
陆莛苼心里格外憋闷。
柳君曦寥寥数语,可他就已经能想到当年是何等惨状了。
这样的感情,在某些时候,最是伤人不过,当初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指婚,那又该多么痛心?在这个时候,陆莛苼反倒是对周步尘多了许多同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