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信佛，一向仁善。
虽然不像是真的僧侣那样恨苦修行，但也不失为是一个好人。
柳君曦知道自己这位皇祖母，几乎都是有求必应的，心里也宽慰了很多。
“今日孙儿来，乃是有一件难事，想求皇祖母成全。”
“难事？”太后笑了笑，看着柳君曦的眼神，分外慈爱。“何事？说来听听。”
“过几日，就是孙儿选妇之日了。”
“这个哀家也知道，下个月初三，可是么？”
“多谢皇祖母宽怀，正是下个月初三，只是孙儿已经跟陆尚书的小女儿私定终生了。”
柳君曦的语气倒是十分淡静，言语之中，毫不遮掩对陆莛笙的欢喜之情。叫太皇太后听着，虽然觉着有些不妥，却也欢喜。
他的目光朝着四处扫荡一群。看着那退光黑漆的香几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三脚铜炉，里面还燃着香。一圈圈缭绕缱绻，也好看。
旁边摆着数张红木椅子，想来是后宫妃嫔前来请安用的。两边各摆着四季吊屏，很有生机。
每回来，柳君曦总能发现，这永寿宫好像又变了模样，人一老就容易孤孤单单的，纵使是太皇太后，也是一般无二，她也不只是有多盼望着自己的孙儿可以常来常往。好在柳斯允孝顺，也不至于叫她太过寂寞。
太皇太后朝着柳君曦看了一眼，轻声道：“哎呀，这也算是一桩好事。只是未免太唐突了那姑娘家，上回中秋宫宴，那丫头也不知是有多讨人欢喜，哀家也是欢喜的。”
柳君曦笑了笑。早就知道那么一个丫头，旁的本事一样没有，只是这收买人心的本事，不服却是不行的。
“皇祖母说的不错。”柳君曦笑了笑。“笙儿很好。”
“倒是未曾想到，你对自己的亲事，早就有了主意了。好极好极，这一回啊，皇祖母就给你做主，将那孩子风风光光地嫁给你，如何？”
“多谢皇祖母。”
知晓这男女成婚，必定是要三红六证，茶红酒礼。只要是有太皇太后做主，柳君曦倒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差池。
到底是太皇太后公允，像是后宫妃嫔，各为私欲，闹得你死我活，这样的事儿，都司空见惯，没有半点稀奇之处了。到底可悲的很。
他走一遭，也算是极为巧妙的。
出宫之时，见着柳檀溪刚巧进宫，见着他笑了笑。
知道这人向来是个好性子的，这一回也算是他柳君曦做的不大光明磊落，有些事儿，若是不查个清楚明白，他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小妮子，必定只能待在他身边才算是个正理
一来照顾郎中，二来医得眼好。
乃是一石二鸟。
柳檀溪只觉着有些奇怪，像是柳君曦这样的人，向来不大愿意进宫的，怎的今儿个倒是往宫里来了？真是稀奇的很。
他摇了摇头，也不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陆莛笙还在府中，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朝着阿玲嘻嘻笑着，往自己嘴里丢着梅花烙。
新出锅的，十分可口。
她朝着阿玲看了一眼，轻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哥哥们都不在府上？”
“阿玲不知，好像是城外有难民涌过来了，这会儿正乱着呢。”
“难民？”
陆莛笙登时就有些急了，跳下高枝，紧紧地握住了阿玲的小手。“什么难民？”
阿玲看着自家小姐那么兴冲冲的正义模样，登时就后悔了。
忙忙背过身子，摇了摇头。
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又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什么难民？”
“没什么。”阿玲一脸为难，紧紧地握住了自家小姐的小手。“小姐，最近老爷跟夫人都说了，您还是留在家里吧。”
“不成，现在都有难民了，肯定又是被哪个黑了心的贪官给害了，我得去帮忙，哥哥都去了，我怎么不能去？”
“小姐。”阿玲苦头婆心。“少爷们是男儿身，自然便利些，小姐若是有个好歹来，岂不是要出了大乱子了么？前些天中秋宫宴之时，小姐如此得脸，这会子也不知是有多少人都把眼睛放在小姐身上呢。”
这话说的有理。
陆莛笙登时就有些急了。
越是有理，就越是让她难过。
她有些气急败坏，坐在一边，眉眼低垂。
“算了，阿玲，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因为怎么回事，又是从哪儿来的难民？”
原本还以为，瓮城一事，给那些贪官污吏以警告，他们一定不会再这么嚣张下去的，现在看来，是她高看了他们的觉悟了。还在蠢蠢欲动，害人害己。
阿玲看着自家小姐那副样子，有些害怕，凑上前，轻声道：“小姐一定要忍耐才是，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府门，再过一些日子就是皇子妇的大日子了，现在不能出什么差错。”
陆莛笙无言以对。
阿玲说的句句属实。这几天她还在风口浪尖上，她倒是无所谓，总不能连累他们尚书府。
陆岩继一直谨小慎微，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么一个女儿，也不至于这么提心吊胆。
只是适逢乱世，就算是再怎么谨小慎微，也有可能丢了性命。拖累一家老小，都没有活路。
毕竟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周步尘一直都在算计除他奸党之外的官员，陆岩继刚正不阿，自然是首当其冲。
周步尘跟那些地方官员，大抵都有牵连，上一次在瓮城就是这样，也不知道这一次跟周步尘又有什么关系。
真是愁人。
只要周步尘不除，他们偃月国就永无宁日了。
好在柳斯允也知道这一点，若非如此，可就当真是千难万难了。陆莛笙坐在一边，想到城外的那些难民，愈发心急如焚。可惜现在她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是出了尚书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与其是出门给哥哥们天乱子，还不如在家里待着。
她狠狠地啃着那些新鲜的点心，心里恨恨的。
阿玲站在一边伺候，看着自家小姐笑了笑。
“小姐，若是累了，咱们去看看䴔；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