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若大的皇宫,也在这个难得清静的御花园,两个女人畅谈着。此刻,在她们之间没有争斗、没有陷害,就只是这样将自己心中的故事交给彼此,也传递着一种信任。
上官嫣儿听着皇后说的话,使她不得不想起在外征战的三王爷。他离开多久了,她也记不清楚,只是很少让自己这样肆无忌惮的想起他。不是她不够怀念,也不是不够爱,而是她心里一直无法放弃仇恨。可是,现在,当她试着不去压抑的时候,对三王爷的思念却如洪水般涌来一发不可收拾。自从那次她毅然决然的放开三王爷的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他在地方是战场,是一个凶多吉少的地方,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那上次的见面是不是会成为他们最后的离别呢?想到这,上官嫣儿抬起头,看着这个硕大的皇宫,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一座座幽静的寝宫像坟墓一样座落在那里,在这里,谁也没有办法来决定以后的事情,就算几年前她曾在这里生活,可是她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毕竟她在这里要生活的是一生啊。上官嫣儿的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她害怕像面前的这位皇后一样,虽然曾得到了那些那么多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才发出这样的感慨,来感悟人生。
上官嫣儿也听到皇后说,‘人生没有如果,也不可能重来’。可是,这样的如果和不可能就真真实实的发生在她身上。她一直都感谢上苍给了她这样一个重生的机会,可是面临着第二次选择,她又再一次走进了这深宫内苑,为了仇恨放弃了她深爱的男子。她不知道是对是错,她也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样的路需要她做抉择,她更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她是否会后悔。上官嫣儿想着这些,想不出答案,觉得已经走到了今天,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上官嫣儿转头看向这位平日里光芒四射的皇后。现在,在这样沉静的夜晚,看着空中寥寥无几的星星和湖中微微的荡漾的波纹,感受着周围除了风吹动树枝的响声如死一般的沉寂,皇后苍白的脸上却只有淡淡的笑意,这样的笑还是在回忆后留下的一点美好。对于她现在拥有的、很多人向往的权位没有任何的留恋。
和皇后聊了一夜的上官嫣儿,感触良多。皇后的话,让她感觉到,她带着仇恨走进宫中,就像走进一条没有尽头的甬道,在条甬道中一片黑暗没有光亮,旁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且只能孤身前往,一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可是,上官嫣儿也清楚,她已经成为皇上的妃子,已经开始为自己报仇,已经放弃了三王爷,这些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用最现实的方式告诉她,她已然无路可退。
而在皇后的心里,能过和上官嫣儿的倾诉,觉得上官嫣儿是个非常不错的女子。她聪明、淡泊名利,虽然她显得有些娇弱,可是从她的周身也能感觉到一些霸气。所以,皇后对上官嫣儿也喜爱有加。
皇后回到寝宫,和上官嫣儿的聊天让她的心情有些好转,至少释放了一些压抑。她坐在床边,用手轻轻划过上等的丝绸制作的床单,抬起头看向屋内,昏暗的灯光照着依旧奢华的装饰,可是这个若大的宫殿在此刻竟显得的如此空洞。殿内除了了她再无其他的人,太寂静了,寂静的让她的心里生出一股凄凉之意。皇后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铜镜,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脸庞,她想该为自己的皇儿做些打算了。
这个夜晚显得异常安静,可是,也有人在这种安静中内心翻江倒海。柳蓉下毒已经进行了好一段时间,虽然能感觉到皇后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可是柳蓉还是有些迫不及待。她也曾和母亲商量,是不是要加大药量,可是母亲非常反对,并对她说:“现在皇太后及皇上对皇后都十分在意,经常派太医为皇后检查,如若加大药量,一旦被发现,那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会白费,而且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最近,看皇后都很少出门走动,看来我们的药是起到一定效果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不中轻举妄动。”柳蓉自然也认为母亲说的是对的。可是,她第一次看见皇后,就无法抑制内心的仇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却自己为皇室生下了大阿哥,而且她还是皇后,坐着那么高高在上的位置,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柳蓉越想越气,脸上出现了阴狠的表情,在心里暗自的想着,你再有几天好日子就到头了,到时候,我才会是这统领后宫的女主人,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的阿哥继承大统。到时候,我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太阳慢慢的从东方升起,轻柔的光照耀着这座宫殿。随着鸡叫的声音,这座宫殿也喧闹中渐渐苏醒,它在黑暗中见证了所有的暗潮涌动,而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它却依然无动于衷的傲立在那里,它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显得有些冷漠的看着生活在这里或哭或笑或无奈的人们。
这个宫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皇后是太后最亲自挑选的,自然对皇后的情况十分了解,看着皇后一天天消瘦下去,除了有些心疼,更多的是对大阿哥的担心。毕竟她在在深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期盼着自己有一天大权在握,而皇后现在这样的情况,势必会使一些人铤而走险,特别是柳蓉。太后想着这些,将自己的想法同皇后说了,皇后也十分赞同太后的意见,几日来她也在为大阿哥的事担心。所以在二人商量一番后,想出一个办法。
几天后,上官嫣儿正在房中喝茶,就接到了皇太后召见她的懿旨。她匆忙妆扮整齐后,就随太监总管前往太后的寝宫。
上官嫣儿刚到门口就看到皇太后和皇后都坐在屋内,忙走上前去分别向两位请安。太后也让她不要拘礼,还命人给她看座。上官嫣儿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皇太后和皇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太后和皇后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随即皇后将目光落在上官嫣儿身上,说道:“嫣儿,我之前也给你说过我的病情。最近感觉身体越发的虚弱,头晕目眩,可能我时日已所剩不多,但我还有一些事情放不下,想要拜托妹妹,与妹妹商量下。”上官嫣儿听到皇后这样说,马上回道:“娘娘言重了。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臣妾一定竭尽所能。”皇后听上嫣儿说完,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转头望向太后。
太后轻轻的拍了拍皇后的手,想要让她放心的样子,然后就对上官嫣儿说:“嫣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哀家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在宫中已经生活多年,自然也清楚后宫不能缺少掌管之人。而现在皇后又有病在身,很多人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特别是那位荣妃,实在是不简单,戾气太重不说,从她的眉目中就能看出她的野心勃勃。将来,皇后一旦……那荣妃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坐享皇后之位,这些都还好,就怕这心狠手辣的女人连大阿哥也不会放过,大阿哥年纪尚幼,怕不能幸免于难啊。”上官嫣儿自然也知道,以柳蓉的手段她不会放过任何人的,马上向太后问道:“太后,那臣妾能做些什么呢?”太后拉起上官嫣儿的手,对上官嫣儿说:“哀家和皇后商量,想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帮助你成为皇后,一来你有这个能力与品性成为皇后,二来在这宫中只有你能与荣妃抗衡,而且还可以压制住她,让她少一点兴风作浪。嫣儿,你觉得怎么样呢?”上官嫣儿看着太后和皇后极力的想把自己拱上皇后之位,她自然知道除了担心柳蓉外,肯定还有什么其它需要她做的,就轻轻一笑道:“太后,臣妾明白您的意思,这样一来臣妾不但可以打败柳蓉,还能坐上皇后的位置,这对臣妾来说自然是一个十分好的选择,可是,太后,臣妾想知道的是,臣妾要答应的条件是什么?”
太后听上官嫣儿说完,哈哈大笑的道:“嫣儿,哀家就喜欢你的聪明伶俐”,随即收住笑容郑重其事的对上官嫣儿说:“条件只一个,也很简单,那就是在今后的日子中你必须尽力保全大阿哥,让他不要受到伤害,而且将来无论你有没有孩子,你都要扶持大阿哥做上皇帝之位。嫣儿,你能做到吗?”对于这个条件,上官嫣儿确实有些犹豫了。皇后见上官嫣儿犹豫不决,马上道:“嫣儿,当姐姐求你了,大阿哥是我最放不下的了。而将大阿哥交给你,姐姐也就能安心的去了,妹妹就答应了吧”。
其实对于这样一个交易,并不难做出选择。上官嫣儿也知道,只要答应了,她就能轻而易举的成为皇后,以后对付柳蓉也就更容易些,那大仇得报的日子就离的不远了。只是,最让她难抉择的是大阿哥,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皇位的呢。正在这时,上官嫣儿突然想到,前世有太医为她诊断,确诊为像江凌晗一样不能怀孕,不能拥有孩子,她当时还为这件事情难过了很久。而现在,反正自己也不能怀上龙种,扶持大阿哥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自己不但多了个孩子,同时还多了两座可以倚仗的靠山,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上官嫣儿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权衡利弊,最终点头答应了太后和皇后的提议。
太后和皇后看到上官嫣儿点头同意,都舒了一口气。太后忙叫门外的下人们准备一些茶点,而皇后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的欣慰。上官嫣儿继续聊着以后的事情,心中也充斥着一些对大仇得报的幻想。所以,三个人紧锣密鼓的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而柳蓉也同样半刻都不停歇。她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皇后,心中自是欢喜也期待得不得了。而最近却秘密打探到,上官嫣儿突然和皇太后及皇后走得很近,她的心中又不免打起了鼓。这几年在宫中,最让她有顾忌的就是上官嫣儿了,这个表面看似单纯柔弱的女子,实际藏匿着一颗深不见底的心,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她上官嫣儿都不露痕迹的参与了,却无法抓到她的把柄。所以,在柳蓉心中,早已将上官嫣儿视为大敌,也是她向上高爬的绊脚石。如今,她却又和太后及皇后走的如此之近,看来她一定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太后及皇后的喜欢和信任,可这样一来,就算皇后奔赴黄泉,她要想成为皇后显然有些困难了。柳蓉想了又想,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她必须得行动起来,以免夜长梦多。
上官嫣返回自己的宫中,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看向窗外。由窗外吹进来的风已经有了一丝丝凉意,看着飘荡的树叶及慢慢凋谢的花朵,心中一片感伤。她想到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皇后拼搏争夺了一生,现在竟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托付他人,这是何等的可笑。可是,她也清楚,这就是皇宫啊,自选择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失去了以后做所有选择的权力。这时的上官嫣儿满脸的惆怅。
日子在一天天走过,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着。而在时间的静静流逝中,也迎来了皇太后的大寿。皇后想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借着为皇太后办大寿的时候,与皇上商量下,不妨将上官嫣儿升级为贵妃,这样就算自己哪天走了,上官嫣儿继承皇后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不必招来后宫更多的动荡。
皇后来到皇上这里,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看到皇后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走进殿内,忙起身将皇后迎了进来,并有些责怪的说道:“皇后,你现在需要休养,有什么事找人通报一声就行了。”皇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小声的说:“臣妾已经好久没有走动了,今天过来看看皇上,顺便和皇上商量下母后大寿的事情。”皇上听到一拍头轻声惊呼:“哎呀,幸亏爱妃提醒,朕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皇后被皇上扶着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温柔道:“皇上日理万机,有很多国家大事都需要皇上,这些事由臣妾记着就好。可是,”皇后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些难过,继续说:“皇上,臣妾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了,怕哪天就会西去,到时候没有人为皇上分忧。”皇上听着皇后说的话,马上一脸严肃的道:“皇后不要胡说,你会好起来,朕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名医了,不要杞人忧天了,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皇后一脸苦笑的说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已心满意足了。但臣妾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臣妾想着找一位识大体能为皇上着想的妃子来代替臣妾,皇上觉得宸……”
“报——”皇后的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禀皇上,柳大人有要事求见。”
“传!”皇上利落的答着,皇后只能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这位柳大人正是柳蓉的父亲,在宫中大臣中影响极大,也担任着朝廷中重要的职务——尚书。这时,柳大人走进殿内,向皇上及皇后请安后,就急切的对皇上说:“禀皇上,全国上下发生大旱,非常严重,众大臣都等着皇上拿主意呢。”皇上听完对皇后抱歉的一笑,就转身随柳大人向尚书房走去。
皇上就这样走了,皇后的话只说了一半,却也只能先将事情压一压了。皇后又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知道自己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是看现在的形势,柳大人在朝中的影响及柳蓉的心狠手辣,想这皇后之位极有可能落在柳蓉手上。而作为一个将死之人的她来说,这些已然都无所谓了,可是她还个儿子呢,以柳蓉的野心勃勃,她一定会斩草除根的。可是她又没办法,现在上官嫣儿的事还未说出口皇上就又忙去了,“唉”,皇后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哟,皇后娘娘为何事叹息啊?是为自己的命不久矣还是大阿哥的何去何从啊。”皇后听到声,抬起头看到双手交叉,一脸得意的柳蓉走了进来。柳蓉迈着轻盈的步子,装备出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却趾高气扬站在了皇后的面前。皇后进宫这么多年,什么得意忘形的人都见过了,对柳蓉这样故意的炫耀自然也不放在眼里,轻轻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柳蓉说:“荣妃进宫这么久了,连最基本的请安都没学会吗?”瞬间两人怒目相对,一股敌意在两人的眼中穿梭着。可是,转眼,柳蓉就转怒为喜了,哈哈的笑道:“皇后娘娘真不愧是六宫之主,在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来关心臣妾的礼仪。”柳蓉眉目俱笑的挑衅的看着皇后,皇后听柳蓉这样说心中自是一颤,但还是未看柳蓉一眼,只是摆弄着手指满不在意的问道:“荣妃这是什么意思?”
柳蓉看皇后并不怎么理睬自己,心中马上顿时生出一股怒气。她讨厌皇后脸上现在这种瞧不起自己的表情,也讨厌别人无视她的存在。所以,柳蓉马上加大了声音怒气冲冲的道:“皇后,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得意的。看你现在虚弱无力的样子,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病情会急剧恶化吗?好,我不妨告诉你,是我在你赏服用的汤药中下的毒,不会让你马上死,但绝对是致命的伤害,你才会这么快的就要离开人世了,哈哈……”皇后听完气得浑身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可以被怒火一冲的她不停的咳嗽起来,而柳蓉并没有要停止的打算,绕到皇后身后,将双手轻轻搭在皇后的肩上,低下头靠近皇的耳边,声音不大却狠狠的说:“不过皇后娘娘不用担心,在你死后我一定会让你的大阿哥去陪你的,这样你们母子也不用阴阳两隔了。臣妾是不是为皇后娘娘想的很周到啊,哈哈……”皇后听到这里,双眼通红,指着柳蓉想要说话,可是,胸口一热,一股暖流顺嘴而出,她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完了,倒在了地上眼角有一行泪水流下。
柳蓉依旧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看着皇后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无动于衷。她冷漠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恐惧与震惊,有的只是得意。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身患重病,没有人会认为是柳蓉将皇后逼死的,柳蓉只需要装出一副可怜心疼的样子就可以蒙混过关。所以,此刻的柳蓉看到的不是地上的一滩血,而是那金光闪闪的皇后之位,还有那如鲜血般明亮的前程。柳蓉抬起高傲的头,带着满脸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期望,朝门口走了出去。
皇后逝世了。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新的生命在哭声中降临,每天也会有生命在哭声中离去。每个人都努力着、拼搏着,希望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没有办法掌握生老病死。所以,当一个人的离去必定会给活着的人造成伤痛与感慨。
可是,在这座皇宫不一样。在这座宫殿内,死亡可能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也许,不是这里的人过于冷漠无情,也许不是这里的人野心勃勃,也许只是因为这里是皇宫,它牵动着整个国家的江山社稷及百姓的安居乐业。所以,当皇后逝世的消息传出的时候,虽然看似整个皇宫都进入一种悲伤的状态,可是依旧都在忙着全国大旱的事情。
皇上依然像往常一样看着各地送来的奏折,眉头深锁,白天黑夜的与各位大臣商议怎么解除这天灾带给百姓的苦难。太后为皇后的死悲痛过,流泪过,可是依然还是像往常一样忧心着忙碌的皇上及江山未来的走向。柳蓉除了些许的得意之外,依然像往常一样时不时跑去皇上的寝宫送碗参汤、送些点心,心表示对皇上的关心。其它嫔妃也依然像往常一样走在这若大的宫中看看花看看草,等待着皇上的驾临。似乎整个皇宫都依然像往常一样,喧哗过后沉静、沉静过后继续喧哗。可是,皇后是真的离开了,曾经在这宫中生活的多年的一个人是真的离开了,只是,一切依然。
也许,是皇后离开的不是时候。正赶上全国大旱,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无论是皇上还是朝中大臣片刻都不敢怠慢,一时间,整个朝堂都忙的人仰马翻。皇后的丧礼赶在这时候也只能从简了。
上官嫣儿换上一身纯白的服饰,摘掉了平日佩戴的金银珠宝,化上淡雅的妆,还精心挑了一朵洁白的花戴在头上,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皇后的丧礼走去。皇后的贴身丫头看见上官嫣儿走了进来,带着满脸的泪水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参见宸妃娘娘,娘娘有心了。”上官嫣儿心中一阵诧异,可当她扶起这个丫头,将目光放在这个殿内的时候,她明白了为何这丫头会有如此举动。
这么大的殿内,除了皇后的家人及这名宫女外,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棺材及棺材内冰冷的尸体。皇上没来,皇太后没来,柳蓉没来,所以所有的嫔妃都没来送皇后最后一程。皇后年迈的父亲带着家人向上官嫣儿行礼,看着这位老父亲一脸的忧愁及其家人不停的哭泣,上官嫣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说:“请各位节哀顺变。”可是,在这样的时刻,连上官嫣儿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太轻了,轻的在这样空荡荡的大殿都听不到回声。上官嫣儿接过宫女手中的香,看着这个空洞的房间及寥寥无几的人,心中百感交集。这样的丧礼是上官嫣儿没有想到的,如此萧条的场面也是上官嫣儿没有想到的。皇后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走的时候竟是这般的情景,这让上官嫣儿的心无法平静。
柳蓉坐在自己的房中,手中把玩着一颗夜明珠,这是皇上前不久赐给她的。以她的手段留住皇上是轻而易举的,更重要的是她的父亲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想到皇后已死,她要得到皇后之位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刚刚还有些得意的柳蓉,在想到上官嫣儿那一刻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点凝重的表情,她并不惧怕与谁争夺、算计、耍阴谋,可是,上官嫣儿太深不可测了,她没有办法掌握上官嫣儿的心理,而且柳蓉心中也非常清楚,现在她最大的劲敌只有上官嫣儿,她不能让上官嫣儿凌驾她之上,更不能让上官嫣儿抢夺了属于她的一切。柳蓉脸上露出阴狠,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着:“上官嫣儿,我一定要将你铲除。”
皇后即将入土为安。上官嫣儿随着皇后的遗体来到了皇陵。站在皇陵墓前,看着皇后的灵柩被送了进去,看着皇后的老父亲难过的眼中流出的泪水,看着这里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上官嫣儿的心里被一些无情的东西充斥着,她也许并不能像皇后的家人那样悲痛欲绝,可是看着面前的场景,她的内心也的确在哀伤着。
上官嫣儿站在那,寒冷的风吹过她的洁白的衣裳,也吹着她动荡的心。她想着不久前,在荷花池旁与皇后的交谈,那时的皇后就已经放弃了功名利禄。她说着看透的皇宫,说着看透的人生,说着不舍的皇子及令她一生都懊悔的深爱……在那时,皇后苍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甜蜜与向往,而上官嫣儿相信,在皇后的心里也一定存在着期盼。可是,当面对死亡,那一切都烟消云散。她可曾是一代皇后啊,曾经大权在握,风光无限的生活在这座豪华的宫殿,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令人争相抢夺的皇后之位,可是,当走到生命的尽头,什么光环什么荣耀都已然不复存在,留下的竟只是这般凄凉的景象。而曾经拥有的无数崇仰也都化作了尘埃,落在这孤寂的皇陵中。
上官嫣儿转过身迎着寒风,抬头看向天。她很早就知道,当走进宫门那一刻,那再没什么自由可言。在这宫廷中要保护自己就必须要学会面对那些勾心斗角,也必须收起自己的脆弱与孤寂。有人说,进入皇宫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像是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个金笼子,当觉得这个金子做笼子并不能为自己带来什么的时候,想离开却再也飞不出去了。曾经自己最不在乎、最不当回事的那片蓝天,却成为一生的向往。皇后即是如此,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皇后的离世对上官嫣儿的触动有点大,可她自己也非常清楚,现在的她没有什么退路,只能往前走,虽然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需要面对,可是,她知道的是,她的仇恨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