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的走着,一路向着瑾王府而去,车上蒲青慕一脸温润的看着那个还在炸毛的小丫头,突然觉得逗她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特别是看到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冒着火的样子,更是生动了三分。他从来不会在高兴的时候大笑出声,也不会在生气的时候这般无理取闹,他心情最明朗的时候也不过只是若有若无的浅笑,在别人眼里也甚为严肃的很。而他生气的时候,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生气的样子,但是看到别人战战兢兢的样子便知道,定是十分恐怖的。因为一般他生气的时候,不会说出来,只会那一双人人都惧怕的冷眼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再也受不了那种冷寒,听说是比地狱的冥火还要来的寒彻的那种冷。
马车在瑾王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还没等马车停稳冷蕴便急急忙忙的跳了下来,似乎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待,不过刚下来之后便发现大门前竟已然停了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边盈盈站着一个水蓝色衣裙的女子,她竟然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直直的盯着女子看。
眼前的女子一袭水蓝色的宽袖窄裙,越发显出玲珑诱人的身姿,蓝蝶外衣上绣着精致的硬化蝴蝶遮挡白皙肌肤。裙摆处有着深蓝色云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水滴形耳坠垂下,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蓝色的幽兰花簪子随意的挽起,斜插入泼墨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一张精致的小脸如雾如烟,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仿若是一朵空谷幽兰静静的盛开,似乎还能闻见隐隐的的暗香。
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似美丽无双的清雅女子很危险,这种危险很敏感,却不像是平常的那种感知,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是却又鲜明的知道,这个女子也许将会是她这一生中,过不去的一道坎。
随后下来的蒲青慕首先注意到的是冷蕴之前还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此刻却失魂落魄的望着一个地方,他随着她的视线忘了过去,发现了那一道水蓝色的身影,瞳孔骤然一缩,有些激动的上前了两步,似乎又有一些不确定,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只是他的视线还是紧紧的看着那个人,那个记忆里面有些熟悉此刻无比陌生的人。
那蓝衣女子看到蒲青慕从马车上下来,似乎想要靠近又停了下了,她温婉的一笑,那一笑真真是百媚千生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她轻移莲步款款的向蒲青慕走来,然后停在了他的三不之遥,柔媚的嗓音可以酥软人骨。她看着他淡淡的说:“慕,好久不见。”
只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仿若是一阵飓风席卷了蒲青慕所有的认知,眼前的这个人真真是记忆里面护着他暖着他的那个人,只是现在她比以前美多了,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他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说:“十一年了,的却是很久了。”
当年他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皇室的孩子虽然都很早熟,但是关于情爱却没有人真正教会他们,在他们的眼里除了掠夺再也盛不下其他。她算是他那么多年宫廷生活里面唯一的温暖了吧,至少他连在母妃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所以才会一直惦记着,也因为失去这样的温暖变得冷漠,变得不信人性。只是他震惊的是,这个他以为死去了十一年的人,现在竟然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出落的如此美丽,怎么能让他不激动不震惊呢?
“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久了,几经辗转才又回到了这里。”易梦苦涩的一笑,这十一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谁又能懂呢?她现在只想抓住属于自己的和能抓住的,也便足够了。“我听说你封王了,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便出来看一看你,只是自知自己的身份是在不宜进入高门大户,所以只得在门口等候,期望能见你一面,所算是了结了这么多年的牵挂吧。”
“你,现在过得还好么。”那一抹苦涩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突然觉得有些刺眼。他竟然无法问出这十一年究竟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因为答案连自己都觉得害怕。他想要伸出手抚平她眉梢的忧愁,却发现手臂沉重的连动都动不了。
“还好吧,至少还活着,而已衣食无忧。”似乎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易梦调皮的说出这句话,那一身我见犹怜的气质瞬间多了三分生动,脸色也染上了醉人的红晕。
“那便好。”即使只是骗他的话他也不会深究,正如她所说的能活着便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一抹失而复得温暖。
冷蕴一直安静的站在他们身边,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美人就上去说:你长得真好看。她看了看眼前这个连身为女子的自己都看着心动的蓝衣女子,又看了看神色激动不像平常冷冰冰的蒲青慕,那样的眼神她不会看错,眼里再也没有了薄凉,只有满满的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流光,她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睛除了冷寒之外还有阳光般的灼热,只是这样的灼热却也同时灼伤了她的眼。
原来,这天下间不是没有他能够放在眼里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是刚好不是眼前这个人而已。这个一颦一笑便能够牵动他的女子,这个能让他眼中出现不同色彩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可以让她看见,属于他的惊天动地呢?
“慕,这女子便是你的王妃么?她很漂亮,晶莹剔透的是个好女子。”躲开了他有些犀利又灼热的眼神易梦将话题不动神色的转开,视线落在刚刚和他一起下马车的白衣女子身上。说女子似乎又有些不恰当,她个子娇小又裹在厚重的狐裘里面,就好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勉强只能算得上是个还没有长开的少女。
“本王尚未娶亲,她,只是本王的一位客人,算得上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蒲青慕淡淡的看了一眼冷蕴然后才缓缓的向易梦解释,只是这样明显有些推脱的话,愉悦了一个人,却狠狠的伤了另外一个人的心。
“是啊,我只是瑾王府的客人呢,你要是不喜欢我待在瑾王府的话,等你搬进来之后我便离开就是,我在凉京待得也够久的了,很想念家人,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冷蕴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勉强和受伤。
当初在听到蓝澈说蒲青慕带了三千禁卫军包围钰王府说是要救出自己的未婚妻的时候,她以为那个他说的未婚妻是自己的时候有多甜蜜,现在听到他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就有多伤心。的确,她和蒲青慕是没有任何关系,充其量也不过只是救命恩人而已,所以她完全没必要觉得难过才对。
“不是,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来见一见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罢了,不是想将你赶出王府的,你既然是慕的救命恩人,住在王府便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兴许过几天就要走了,其实我只是想来看慕一眼罢了,没其他的。”易梦听冷蕴说因为她而要离开的话急急忙忙的阻止,那一双水盈盈的眼眸似乎因为被人误会又解释不清而染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仿若一展演便能掉下来一般。
“为什么要走,本王以为你回来就不走了。”听到冷蕴说要走蒲青慕下意识的皱起了好看的剑眉,正想说什么来解释一下的又突然听到好不容易才回来的易梦也要离开,便心直口快想也不想的开口挽留。
“慕,如今你我的身份已经是千差万别,我不能留在你的王府,对你的名声有损。今日来真的只是为你见你一面而已,以后若是有缘还是有机会再见的。”易梦婉言的拒绝了,她没办法说出这么多年的遭遇,和那不堪的身份,她害怕连见他一面都会变的奢侈。
“为何?本王是瑾王,若是他们说闲话,本王就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留在瑾王府的名分,看他们还敢不敢说。”蒲青慕看着她唇角那一抹苦涩的笑沉声的说。
冷蕴再也没有勇气听下去,她连多站一呼吸的时间也觉得难受。此时此刻她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多余。而很不幸的是,多余的这个人竟然是她自己。那样执拗而又霸道蒲青慕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情绪,而是能让他有情绪的只能是那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