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冯笑着说道:“是吴周师兄让我来的,他说你留在全山派他也教不了你武功了,还要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关禁闭,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让我来偷偷地把你放了。”
长安知道吴冯跟吴周的关系一向不错,不疑有他,便说道:“好,我这就走,走之前我去看一下师父。”
“别看了,你想连累他么?我刚那两棍子敲得不重,他们一会儿就醒了,到时候你跑不掉的话,不是白费了吴周师兄一片苦心了?”
长安看看门口被敲晕的那两个弟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抱拳说道:“那就谢谢师叔了,记得帮我跟师父道别,我这就走了,后会有期。”
吴周看到长安走远了,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兽皮面具,还没来得及带上,就听到了脚步声,赶紧把面具收了回去。
脚步声已经走到了近前,来的是卜一小和尚,他看到了门口倒着的人,又看看吴冯,问道:“怎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便过来看了看,发现蒹葭已经逃跑了。”
小和尚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说道:“既然她跑了,你愣在这里干嘛,我们去通知掌门吧。”
“嗯,走吧,我们一起。”
吴冯这才走出了屋子,经过卜一的时候,卜一突然伸手去抓他的右臂,他本能地一缩,问道:“你干什么?”
“前几天贫僧打伤了一个兽面人的右臂,那个人是不是你?”
“小和尚,你瞎说什么呢?”
“那天那个人的身形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不是你,把袖子撸起来给贫僧看一眼就知道了。”
吴冯本就藏着心事,哪里肯给他看自己的胳膊,但是卜一也不是好忽悠的,根本就不放过他,两个人缠斗了起来。
吴冯不是卜一的对手,才过了几招,就被抓住了胳膊,卜一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子往上一提,将吴冯胳膊上的一大块淤青都露了出来。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冯赶紧赶紧跪了下来,哀求道:“卜一大师,求求你,你一定要放过我啊,我是嫉妒我师兄,所以不想不得大师把他医好,我本意只是想骚扰他们一下,绝对没有害人性命的意思,而且现在他们也都还好好的,你真的要放过啊!”
吴冯一边说着一边哭了起来,卜一只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还从没见过有人跪得这么爽快的,当即便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吴冯不肯起,卜一只能弯下腰去拉他,拉扯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袖子一紧,身子冷不丁地往前一倾,然后便觉得胸口一凉,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多了一把匕首,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钝痛,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吴冯,一句话都没说得出口,眼神便涣散开来。
吴冯脸上闪过狠戾之色,站了起来,一把将双目圆瞪的卜一踹开,恶狠狠地说道:“挡我者死!”
卜一伤在心口,一招毙命。
旁边被敲晕的两个小弟子悠悠转醒了过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妙,指着吴冯哆哆嗦嗦地说道:“师叔,这怎么办啊?”
吴冯拔出了佩剑,说道:“能怎么办?只要你们不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那两个小弟子腿肚子直打颤,战战兢兢地说道:“不说不说,我们什么都不说。”
“哦?”吴冯冷笑一声,问道:“你们真不说?”
“真不说。”
“那你们快滚吧。”
两个小弟子拔腿就跑,没能走出三步,就相继倒下了。
吴冯在他们衣服上擦干净自己剑上的血,然后说道:“真是愚蠢,只有死人才不会说漏嘴。”
魏武躲在思悟堂另外一边的窗户下,吓得心都忘了跳了,把嘴唇咬得死死的,就怕一不小心漏出点声响,现在只要吴冯绕到屋子后面来,一准儿就能看到躲在窗户下的他,他心里害怕极了,只能祈祷着吴冯赶紧走。
等了半天,脚步声终于远去了,魏武才吁出一口气来,背上已经被汗濡湿了,嘴唇也早被自己咬出了血,现在一张嘴就是一口的血腥味,他发疯似的跑回自己住的地方,连夜收拾了行李,天一亮他就离开了全山派。
他一天都不敢待下去了,他本来就是个胆子小的,心里藏了事儿,迟早会露陷,到时候必死无疑,虽然现在他私自跑回家,也会被他爹揍个半死,可那个毕竟是亲爹啊,怎么揍也不会真的把他揍死,吴冯就不一样了,他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要是被他察觉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是肯定会死得透透的。
长安从全山派溜出去之后,还不知道卜一他们都死了,心里盘算了一下,便往温城去了,她跟叶飞扬约好了在那里碰面。
路上买了马,行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温城,去了个叶飞扬约好的地点,那里有个不是很豪华却很大的院子,长安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好像是一群小屁孩在练武,夹杂着吴华的声音。
她躲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听到了叶飞扬在指点吴华的剑术,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做了他那么久的徒弟,他什么都没有教给她,凭什么一眨眼就都把武功教给别人了?当下也没有再去找叶飞扬的兴致了,觉得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反正那个吴华也不喜欢她,去了干嘛?
长安虽然赖起来的时候没脸没皮的,但那也要她有那个心情去赖皮,她没心情的时候,比谁都要傲骨铮铮,她想到叶飞扬曾经说过她“资质愚钝”,骨气也上来了,当即回头,决定不到他跟前去丢人现眼了。
灯灯表姐就嫁在温城,几个月之前还约了她来赏花的,长安想着,要不去表姐家住几天得了。
灯灯表姐是她小姑家的小女儿,本名叫秦语诗,因为是元宵节生的,小名叫灯灯,灯灯上面还有一对双胞胎的哥哥,一个叫八月,一个叫十五,这种傻兮兮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她那个不懂诗情画意的小姑姑给取的,后来秦侯爷给他们取了大名,分别叫秦讼枫、秦讼秋,再往上,还有个大姐叫秦雁行,长安年纪跟她差得有点大,所以对她不怎么了解。
长安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来到了灯灯表姐家门口,正看到表姐夫扶着花团锦簇的表姐出来,当即嫉妒得牙都咬碎了,她这灰头土脸的还真不大好意思去认亲,去了肯定要挨表姐的一顿挤兑,这个表姐比她大不了多少,平日里打打闹闹的,没少挤兑过长安。
长安越想越不是滋味儿,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回了京城,她还有个如意郎君等着她呢,她的如意郎局可比表姐夫好看多了!想到花雅望,长安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一路马不停蹄回了京城,路过花府,正看到花府门上挂了红,似乎是有喜事临门,便拉着一个路人问道:“他们家这是怎么了?”
“皇上赐亲了呗,这个花大人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啊。”
长安脸色立即掉了下来,抓着那个人问道:“赐什么亲?花雅望不是已经定过亲了么?”
“亲已经退了,那个穆家的大小姐不见了,花大人立即攀上了秦家的大小姐,你说说看,这人啊,长得好看就是好,这一个个大家小姐都上赶着倒贴。”
“秦家?哪个秦家?”
“姑娘,你被抓这么紧啊,我胳膊都快被你抓断了。”
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赶紧松手了,问道:“你给我仔细说说,哪个秦家?”
那个路人似乎也很喜欢说这些闲话,立即低了声音说道:“还能是哪个秦家,自然是能跟穆家相提并论的那个秦家呀。”
长安气得手都在发抖,她以为是哪个秦家呢,原来正是她的小姑姑家!她追问道:“秦家的大小姐不是已经出嫁了么?”
路人问道:“听你口音是京城的,你究竟是不是京城人啊?这么大事都不知道?”
“什么事?”
“秦家那个大小姐的相公已经死了,秦侯爷舍不得自家女儿守寡,花了数十万两,换了她夫家的一封放妻书,从此她跟她死了的那个相公一别两宽,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这种事真的像是她的小姑爹能做出来的,但是她不相信他们会由着秦雁行枪她穆长安的人,就算她姑爹同意了,她小姑姑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就算她现在嫁娶自由,她凭什么就能嫁给花雅望?”
那个路人神神秘秘地说道:“秦家跟穆家怎么都有点交情,本来秦侯爷也是不同意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儿的,但是一来那个穆家大小姐已经失踪了这么久,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总不能花大人就这么被耽误下去吧?二来嘛,这个秦家大小姐自己求到圣上跟前去了,他们的婚事是圣上首肯的。”
对于秦雁行的身世,长安多少知道一点,但是知道得不多,她知道这个秦雁行虽然顶着“秦家嫡长女”的身份,但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她小姑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