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前面横亘着的山峰,再往下穿过山谷,有一条大川,就叫做洛川。
长安站在望不见首尾的大川面前,问道:“师父,这里就是洛川?”
“嗯,就是这里。”
“可是洛川这么大,该怎么找啊?”
“分头找。”
他们五人分成了三组,叶飞扬跟长安一组,顺着上游往上,祁煜跟商昭一组,沿着下游往下,吴周留在原地,生火做饭,等他们回来。
祁煜一脸的不乐意,说道:“我才不要跟她单独在一组。”
商昭郁闷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这个祖宗了,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受这种嫌弃?之前还说要娶自己来着,现在可算明白了,他那就是张口胡说的,根本就不诚心!
吴周看着商昭脸色不大好,怕他们吵起来,赶紧打圆场道:“要不这样吧,我跟小韶姑娘一起去下游,惊寒留在这里生火?”
这下他们都没了异议,吴周跟商昭往下游去了,叶飞扬则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去了上游。
长安对身边所有的事情都很好奇,一直都在问东问西,看到一棵树也要问,看到没见过的草也要问,叶飞扬被她问得没办法,便说道:“虽然承你叫我一声师父,可我也不是无所不知的,你问的这些,为师也不知道答案。”
长安笑嘻嘻的,“师父,我也不一定就要问出个答案来,只是怕你闷着,所以找话跟你说呢。”
“我看你是怕你自己闷吧,就从没见过你闲下来过。”
长安听叶飞扬的口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胆子便大了起来,说道:“没人说话确实有点无聊嘛,要不这样吧,师父,我给你背诗。”
叶飞扬一听到她说背诗,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要背什么?凤求凰?还是关关雎鸠?”
长安仔细一想,这两首诗她都记不大清楚了,现在也不知从何背起,想了半天想出来一句:“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叶飞扬哑然失笑,说道:“我来教你背一首诗吧,诗经里的《硕人》。”
“硕人是什么意思?”
“身材高大的女人,这首诗里指的是齐女庄姜。”
长安一听“身材高大”这四个字,眼睛一亮,本来就圆的眼睛看起来更圆,她急着问道:“那庄姜嫁出了么?”
“嫁出去了。”
“嫁得好么?”
“好,她嫁给了卫庄公,《硕人》这首诗写得就是她出嫁时的高贵与美貌。”
长安的心扑腾起来,她向来没觉得自己长得过于高大有什么不好,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不能像别的女孩子那样顺利地找到如意郎君,现在听说了庄姜之后,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希望。
“师父,那你快点把诗念给我听吧。”
叶飞扬笑了一下,然后念道:“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
长安跟着一板一眼地念了起来。
吴周跟商昭往下游走了很久也没能发现什么异常,这五个人里,商昭跟吴周最不熟,正好吴周也不是个贫嘴的人,所以他们这一路走得很安静。
商昭个子小,跟在人高腿长的吴周身后,走得很是幸苦,又拉不下脸来让别人等她一下,所以只能闷着头死撑,吴周渐渐地感觉到了身后的喘息不大正常,便提议道:“你要不要停下来歇息一下?”
商昭感念他的体贴,便指着前方的树林说道:“到里树林在休息吧。”
吴周点点头,说道:“也好。”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商昭,等进了树林,他找了个背靠大树的地方,在地上用干草铺了一个垫子出来,说道:“你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商昭倚着大树坐着,吴周就站在一旁,二人休息了片刻,便接着像树林的深处走去,他们本来以为很快就能穿过树林,进去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树林非常大,根本就走不到尽头。
商昭累得气喘吁吁,这么冷的天里额上居然出了一层汗,她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抹了一下汗,然后心中一惊,发现一直藏于袖中的锦囊不见了,那个锦囊上绣了她的名字,上面用的丝线是商南皇宫中的贡品,十分罕见,可以用来证实她的身份,现在东西丢了,她以后该如何自证身份?
吴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便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不走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
商昭无力地摇摇头,说道:“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估计丢在我们刚刚休息的地方了,我现在要回去找。”
“很重要么?要是不重要的话,我们回头的时候再去找吧。”
商昭随便扯了个谎,“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很重要,我现在就要回去。”
吴周到底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在树林子里乱走,便说道:“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回去,帮你一起找。”
商昭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那个锦囊,便推拒道:“吴大哥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现在还是找到廖神医的住处比较重要,你接着往前找找看,我自己回去找锦囊,实话说了吧,再往前我也走不动了,找到锦囊我也想躲个懒,就直接回头了。”
毕竟找到廖神医,吴周的内力才有回来的希望,所以他是最想找到神医的人,所以他想了一下之后便同意了商昭的建议,点点头,“嗯,你找到锦囊之后,便直接回到惊寒那里去吧,我再往前看看,说不定能把这个树林走到尽头。”
祁煜一个人守在原处,趁着天亮把火堆升了起来,顺便下水抓了几条鱼上来,用草编了绳子,将鱼串在一起,然后脱了湿衣裳堆在一边,自己从行李里翻出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了,在这种天气里,也只有他敢光着膀子换衣裳。
等到他的衣服都烤干了,天色还早,根本就没有人回来,他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便从鱼串上解了一条鱼下来,料理干净了之后,将鱼肉片成薄片,浇上酒汁,坐在火堆边上便吃起生鱼来。
一直吃到他犯恶心了,满嘴都是鱼腥味的时候,叶飞扬师徒才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先回来的会是他们那一边。”
“我们一直沿着河流往上走,走到源头处是一个瀑布,我觉得廖神医住在瀑布之上的概率不太大。”
“概率不大的意思就是说,还是有一定概率的?”
叶飞扬在火堆旁坐了下来,说道:“那个瀑布很陡峭,难以攀爬,我觉得廖神医应该不会上去,但是如果实在要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有一定的难度,所以我决定先回来,看看他们那边的消息再说。”
长安做饭很有一手,虽然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是好歹也算是她的一技之长,这一技之长还是被她娘给逼着学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这一路上他们有店住的时候住店,没店住的时候都露宿荒郊野外,做饭这种事都是长安一手包办的,鱼都被祁煜洗干净了,她只要把鱼架起来烤就行,另外一些则用大树叶包了埋在了地里,再在地面上架上火,用不了多久,下面的鱼就能被烫输,跟烤鱼想比,又是另一种风味。
本来长安还带了一口锅的,还可以煮煮粥、煮煮汤什么的,但是锅是绑在马上的,马丢了,锅自然也丢了。
她本来还想再买一口锅的,被叶飞扬否决了,盐巴倒是补充了一些,用竹筒装了,就放在包袱里,也不算很重,而且盐巴是必须品,说什么也得带上。
等到烤鱼开始飘出香味的时候,祁煜开始着急了,他看着天色说道:“天都快黑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叶飞扬道:“都已经到了洛川了,吴周着急一些也是寻常,怕是他想多找一会儿吧。”
“小韶不还跟着他么,他走这么久不累,小韶不累么?”
长安斜着眼睛看他,“呦,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干什么去了?那么讨厌她,还关心她做什么,累死了不是正好清静了么?”
祁煜急道:“我没讨厌她!”
“那你说什么不要跟她单独在一组?”
“我那不是怕她骗我么,商南的女人都是骗子。”
祁煜声音越说越小,说话声音嗡嗡的,别人也没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吴周回来了,不过回来的只有他一个。
祁煜盯着他身后左瞧右瞧,确定商昭没有跟着之后,一步冲到他的面前,问道:“她人呢?”
“她不是说她先回来的么?”
祁煜一把把吴周推倒在地,愤怒地说道:“废物,让你看着人你都看不住!”
吴周这才发现商昭根本没回来,脸色大变,赶紧爬了起来,说道:“我这就回去找他。”
祁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留在这里,我去找。”
吴周还想再说,叶飞扬已经走了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刚回来,还是休息一会儿吧,留在这里照顾长安,我跟祁惊寒一起去树林里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