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十二月二十七日中午一点,夏舞正在帮爸妈收拾碗筷。
她刚刚从美国回来,是早上刚到C市的航班。
准备给自己放几天假,元旦之后打算出去找第三份工作。
“出国也不跟爸妈说一声。”妈妈边洗碗边气呼呼地数落女儿,“你自己说有多久没和爸妈联系了?”
“根本不用我说,我给Ivan打工那件事你不也知道了?”
“个死不省心的,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妈妈说,“现在吃亏了吧,你一个研究生去给人家做这种保姆做的活,真不好说你,怎么想的都!”
“我这不辞职了吗。”夏舞在水池里冲着碗碟,回答,“以后肯定会找个好工作的。”
“你老实告诉妈,那明星是不是韩家那小子?”
夏舞一怔,自己从没告诉父母她认为他是韩忆过,八成又是杨升升和戴荫轻说的。
“是。”
“真有脸,哎,你就作吧。”母亲皱着眉头,“他怎么又回来了?你没跟他说小冯的事情?以后让他别来找你了,我一那么大闺女倒……”
“妈,我已经和他断了。”
夏舞突然很严肃地来了这一句,把母亲搞得骂也不是打也不是,“那就好,明星这种职业,你还是别去掺和了,给我安分点。在家休息几天,好好在网上投几份简历,赶紧找个工作。”
“您还记得韩忆的妈么?”
“那小子的妈妈……”母亲想了想说,“记得,那女人挺善良的,后来不是带她儿子一起走了吗?”
“就是她,她前几天去世了。”
“你是说……韩忆他妈死了?”
“嗯。”
“啧啧,可惜。”母亲叹道,“你说这命运真是,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他母亲的模样呢。……你们是怎么再遇见的?”
“Ivan当时给冯敬做模特,我觉得像他,后来他把我要过去做他的助理,就这么简单。”
“世界多大啊,八年还能再见,却真的一刀两断。看来你和韩忆,也是有缘无分。”
夏舞将洗好的碗碟放到了水池边,开始冲洗筷子。“大概吧,我知道他来C市是为了我,但是我再问他喜不喜欢我的时候他却否认了,真是搞不懂他。”
“得了得了,说了八年,现在就闭嘴吧。”母亲头一昂,下巴指着里屋,“你不在家,冯敬那小子真会做事儿,买了好多东西啊礼盒送给我们,我跟你爸不要,他硬塞给我们,真是客气。”
“他好好地送礼物给你们做什么?”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
“还不给人比你有孝心?”母亲嗔怪,“也没多少,就是一点小节,怕我和你爸寂寞,来家里看看。”
“这哪是客气啊,这分明是一点都不客气。”
“夏舞,小冯这孩子,我很喜欢,也看得出来他对我们好是为了你。妈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的吧。”
“再说吧,我先找到工作再说。”夏舞将碗筷放好,解下围裙挂在冰箱后面。
“忘了问,阿淳怎么样了,那事儿?”
“哦……我交给冯敬了,放心吧。阿淳爸妈情绪恢复了吗?”
要不是母亲提醒,她刚想起来这事。
一时冲动只顾自己的感情了,完全忘记Ivan还在处理阿淳的事情呢。现在她已经决定和人家彻底不联系了,但杜可淳这事怎么办呢?
“我和你爸常去阿淳家,现在的状态就是虽然出院了,但不能提儿子。”
“阿淳不是小孩了,他……”
“他什么他,我都为他爸妈难受,这孩子,一辈子就毁那女人手上了。”
“行行行,妈,您吃苹果。”夏舞削了个苹果堵住了母亲的嘴。
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才最放松。
所以人家都说家是最温暖的港湾呢。
夏舞摸到了口袋里振动的手机,冯敬。
“听升升说你们回来了。”
“刚回来,现在在我爸妈家。”
“累吗?”
“还成吧,毕竟我又不是开飞机的。”
“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定是她和韩忆,“我辞职信交给他了,他答应了。”
“夏舞,”冯敬停了很久似乎在消化这句话,“你说,若是不绕那么大圈,可能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对有些人,总要听到他的回答才能死心。”夏舞回答,“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了。”
“和过去分手感觉怎么样?”
“我如果说觉得挺爽的,你信吗?”
“是哭得挺爽的吧。”
“还是你了解我。”
“那当然。”
“对了,你怎么老往我爸妈家送东西啊?我家真不缺。”夏舞看着地上一盒盒的营养品就觉得头痛。
冯敬在电话里笑了:“讨好老人家总没什么坏处。”
夏舞也笑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的男人,反而让她感觉自己这个女儿做得很不到位。
她常常不在家,和Ivan在天上飞来飞去,他就经常过来找两个老人聊天,尽管目的——呃,并不怎么单纯。
他不会计较她的前尘过往,不会计较她的心究竟给了谁,只是默默地付出,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受伤,他安慰,她在闹,他在笑。
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任由自己的小妹任性,但总会有一天,她会收心回来。
他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任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好像知道反正总有一天金丝雀会回到他的怀中。
真是个聪明的男人。
“最近待在家里了就?有什么打算吗?对未来。”
“不然呢,这个工作吹了找下个工作呗。”如果她想的像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祝你成功,如果没人要你就来找我吧。”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夏舞笑:“我怎好意思再麻烦你?”
“你麻烦我的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回。”冯敬说,“夏舞,我想进入你的生活,插手你的很多事,帮上我可以帮助的所有忙,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彼此更了解,好吗?”
“我们分手那天你生气的样子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说实话吧,那天真的气疯了,可是最后大脑清醒了想想,我是真的放不开你。我想和你再谈一次恋爱。不过你不用急着那么快给我答复,我可以等你完全准备好。”
“谢谢你,冯敬。”她说,“我会考虑的。”
她记不清这是冯敬第几次和她告白了,但她要承认,每一次她都感动了。
也许,她真的该忘了吧,撞了南墙,终于肯回头。
韩忆……是真的不合适她吧,他是可以写上一本书的她的私人故事。
终于斩断了最后一根情丝。
可我想知道,我该怎样才能停止想念你。
吃饭在想你,睡前在想你,看电视在想你,打字在想你,看书在想你,喝水在想你,逛超市在想你,看碟在想你,做菜在想你,洗碗在想你,发呆在想你,忙碌在想你……
韩忆,韩忆,你知道我是这样在爱着你吗?
纵然万劫不复,依然相思入骨。
百无一用是深情。
尽管再爱不释手,一个人放开了,另一个人也没办法演独角戏。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走了,我不能独活。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要被记忆抽光了。
别再苛责别人忘得太快,明明是你自己记得太深。
她甚至对爱情感到有些失望。
人潮汹涌,从此再也不见你眉眼。
韩忆,我知道的,如果我也像当初你对我那样对你,你肯定早已经走了吧。
你是懦夫,我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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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戏中的短暂休息时,越尧看了“通讯录”中的那两个字,终于还是摁了下去。
“喂?”
“我是越尧。”
“我知道你是越尧。”冯敬懒洋洋地回答。
“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阿淳的事情。”
“我也没说会是她的事。”
“阿淳的具体情况你了解多少?”
“那天你把我约出来的时候我能说的都说了。”
“还不够清楚。”
“这是升升告诉我的,你应该打电话给她。”
“我不方便。”
“升升又不是夏舞。”
“麻烦你让杨升升把细节告诉我,还有阿淳的妻子顾流苏的资料,直接给我发E-mail就行,夏舞有我的电子邮箱地址,这件事很急。”越尧说,“宋恒律师可能要在下个月来C市找阿淳,到时候,还麻烦你带他去公安局,我不想让阿淳知道我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关在哪里。”
“那就请你麻烦一下夏舞,谢谢了。”
“韩忆,你还喜欢夏舞吧?”
“你想说什么?”
“那为什么放开她?”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越尧像是在逃避般。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你不争取?”冯敬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什么时候突然对我那么好?”
“就这样,我挂了,麻烦你。”
冯敬看着已经被对方挂断的手机屏幕,耸耸肩,将它放回桌上,将自己的视线转回电脑上。
越尧则又打开那封邮件。
我说我不爱你,可每当来了电话或者短信,我都第一时间下意识期待是你,哪怕你只会跟我说一个字。
我说我不想你,可深夜让我翻来覆去无法安眠的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让我这么恨自己。
我说我忘了我们之间的种种,怎么可能忘得掉?
我怎么可以告诉你,没有你我很难捱。
等等吧,再给我点时间。
我一定可以找到你。
然后对你说“我爱你”。
你可以和冯敬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他的确可以给你我不可能给你的幸福。
但是,你要早点回到我身边。
我真是爱惨了你。
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这么爱你。
夏舞。
你一定会是我的妻子。
我在努力,请你先一定不要喜欢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