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越尧再一次来到了洛杉矶。
与B市的最大不同还是气候不同,洛杉矶日常温度也就在五到二十摄氏度之间,气候相对温暖宜人。
自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年,洛杉矶就带给他了一些怎么也抹不掉的阴霾,他恨这里,恨居住在这里的越氏一家,他恨他自己那么多年还受制于那个人。
“Prince”的成长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也是越楚歌常提的“明星效应”。再加上自己曾经是名模,自己开始设计衣服,当然符合大众的审美,生意格外兴隆,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订单。
按照合同,“Prince”如约被收购,成为了越氏子公司旗下的产业。
越尧在飞机上打开公文包,看着那份合同很久,然后脸上露出宽慰的微笑。
“小少爷那么高兴?”蓝逸坐在一旁问。
越尧把合同放在小桌上,喝了一口水:“越舜以为是他自己获利,现在肯定正高兴着呢。”
“我也觉得奇怪,‘Prince’是您一手兴办的公司,现在正值盈利大丰收,现在转手送给二少,是不是太冲动了?”
“你懂什么?我既然要跟他合作,就不能让他吃亏,而且尤其是表面上,一定要让他觉得自己获益比我更多。”越尧嗤笑一声,“越舜是怎样鬼头鬼脑的人,可惜在我的手上,这亏不吃也得吃了。”
“小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当初把品牌卖给他,条件只有一个,让我在他的公司入股。说实在话,子公司被他管理得收益并不可观,要想不被越楚歌发现,只有靠我的公司经济援助,‘prince’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随时会送出去的筹码,没什么舍不得的,相比之下,入股他的公司对我而言重要很多。”越尧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杯壁,“越氏的公司终于有我这份微不足道的力量,你说,越楚歌会怎么对我?”
蓝逸迟疑了一会儿:“感谢?”
“我想也是,不过这都是来到洛杉矶之后的后话了。”越尧挑挑眉毛。
他不怕蓝逸提前告诉父亲,反正告诉了更好,正好他懒得讲。
他非常明白那么多年,自己对付的不是越禹,更不是越舜,而是越楚歌。
“大少说小少爷城府极深,果不其然,蓝逸佩服。”
“这算哪点城府?”越尧闭着眼睛说,“傻子都能想清楚的道理,越舜却不明白,他要是明白,也不会签下这张白纸黑字的合同。”
到达洛杉矶后,越尧和蓝逸回到公寓,蓝逸将他的行李拿出来摆放好之后,就离开了。
他关门后,越尧冲了个澡,洗掉了一身的疲惫,然后躺到床上掏出那本结婚证,注视着夏舞的笑脸。
韩太太这个称谓更适合他,毕竟他实在不想让妻子冠越姓。
夏舞打电话来说为了和他结婚还和爸妈大吵一架,他只能劝她消气,其实气自己无能。
没有夏舞的人生,他现在将在哪里。怕是永远没有方向,还是一名走T台的男模。
“夏舞,再等等我。”
我快,成功了。
这次回洛杉矶,主要是越楚歌要找他。
父亲突然召回,越尧大致能知道什么事。
“爸。”
“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反正住不了几天。”
“嗯,来的时候留下吃饭。”
越楚歌的声音虽然平平,但是不难听出他其实心情还是不错的。
来到越家,已经是傍晚了。
自从和夏舞悄悄结婚之后,他每次看见越家的人就不舒坦,总怕越楚歌提起。
“越尧回来啦,你爸在楼上,一会儿下来吃饭。”越楚歌的现任夫人笑眯眯地说。
越家归越家,这位小妈人至少还不是那么刁钻刻薄,越尧也愿意和她多说两句,“谢谢小妈。”
有时他真的说不上越楚歌的三个女人:越禹的母亲、他的母亲,和这位小妈到底谁更惨一点,越禹的母亲顶着绿帽子离开从此一人孤独终老,韩茹卿更是一辈子没得到过他的正眼,这位小妈呢,虽是夫妻却连给他生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越楚歌一生辜负的女人又何止这三个?好在自己的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只会有一个女人。
越楚歌在书房里,越尧进来自己坐了。
“‘prince’……越尧,你在我身边待了十年,就这回办的事,最像我。”
越尧翻了一个白眼,也是,如果没有越楚歌这么狡诈的爹,他现在没准和商业八竿子打不着。
越楚歌继续说:“你们三个谁和谁合作,我一点不关心,而且反正如果没有你,越舜和越禹也迟早会反目。不过自从我知道你能说动越舜开始,我就对你另眼相看了。”
“我和二哥合作,绝不会亏待他半分。”却也不会让他得到丝毫好处。
“越禹上次跟我说,李荣飞和你之间关系不一般。”
越尧简单地翘起唇角:“大哥真喜欢开玩笑,爸是信还是不信?”
越楚歌问:“你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不存在的事情辩解也没有意义,我和李先生多久才见一次面?我介绍他来为越氏做事,也是爸你的意思,大哥这样,让我真是里外不是人。”越尧回答,“而且我在越家是什么样的地位李先生不是不知道,我相信他宁可去为大哥二哥做耳目,也不会挑中我。”
“我也觉得李荣飞还没有傻到没脑子。”越楚歌恢复了笑容:“明天有空的话,和我见几位客人。”
“客人?”
“来越氏参观的。”
越尧挑挑眉毛,他是真觉得奇怪:“大哥就在公司,爸却把我带去,肯定会招来大哥的不满吧。”
“越禹明天早上不在公司,陪你嫂子去产检。”
其实越尧真心觉得陪越楚歌和别人见面是最无趣的事情,虽然不用点头哈腰,但跟在后面的样子让他自己作呕。
“几点到?”
“九点。”
“好,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其他没什么事了,下来吃饭吧。”
“好。”
父子二人走到楼下的时候,沙发上已经坐上两个人了。
越禹坐在沙发的最左端,而越舜坐在最右端,
他们两个互不说话,气氛冰冷得很。
越尧皱皱眉:“您没说还叫了大哥和二哥。”
三个兄弟坐在一起吃饭只会徒增尴尬,难道越楚歌会不知道这一点?
“不过是一家人一起吃个便饭,有什么的。”
越尧的态度有些不大好,“你把我当一家人,他们可不这么想。”
“越尧,如果不是你,他们的关系也不会闹这么僵。”
“你在怨我。”
“吃完饭以后你们各回各家。哪怕一句话不说也得把这顿晚饭吃完。”
“那你把我们召集到一起是……”
“吃个饭而已。”
越尧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不然到时候越楚歌要真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他们没什么准备可怎么行?
开饭之后,五个人基本没人说话,都在默默地对付着自己盘里的牛排。
第一句话自然是越楚歌开的头,“越禹,你妻子怎么样了?”
“还好,挺稳定的,明天去复查。”
“越舜,我刚刚在楼上简单地看了一下你公司这个月的业绩,还算适中,但不优秀。”
越舜抬起头正对上了父亲的双眼:“父亲是和越尧一起看的?”
他们下班回家,都是在客厅等候父亲,而越尧在他们之前到,直接被喊进了书房,在他们下楼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没有。不过都是自家人,看了也无可厚非。”越楚歌轻轻松松地说,就像他用餐刀。
这话让当下的越尧、越禹和越舜都浑身一颤。越楚歌什么时候对这个私生子这么友善了?“自家人”,他曾经可是从来不说的。
现在的情势,怎么看都是他越尧最得宠啊。
小妈看气氛尴尬,赶紧招呼:“怎么着?还等着牛排冷啊?”
“明天上午我不在公司,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安排的?”越禹边吃边问。
越舜停住了刀叉。
“这就是让越尧回洛杉矶的目的。”
越楚歌此话一出,越尧立刻傻眼了……不过不光是他,似乎这句话的杀伤力比前一句更大。
越舜和越禹将目光全部投放到他的身上。
“爸,我可以……”
“不用说了。”越楚歌将牛肉优雅地切开然后放进口中,语气里暗藏着对次子的不满,“我知道你可以,但我更愿意看到你把子公司顾好。”
再没人说话,大家都听出了越楚歌话中有话。
越尧基本上光听不说,他慢吞吞地等着越楚歌吃完,然后直接走人,眼不见为净。
大家差不多吃完后,保姆过来收拾桌子,越尧起身漱了口之后就打算离开。
越家这个地方,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冰冷的。
他最先离开,可没想到去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还是被老二抓个正着。
越尧摇下车窗,“二哥。”
“你还有脸喊我二哥?”
“我不懂二哥的意思。”
越舜气得嘴都歪了,铁青着脸问:“你不懂?越尧,你怎么脸皮那么厚?刚刚爸在餐桌上说的话你没听到?”
“二哥,不过是一个集团的老总过来参观罢了,何必那么大惊小怪?”
“爸没告诉你是哪个集团的?”
“没。”
“是信达,这么重要的客人,居然交给你!”
信达集团是全国比较顶尖的电子商务集团,IT精英们几乎都以进入信达工作为自己的理想巅峰,越尧再外行,也听过这个名字。
“二哥,这是爸的命令,你怨我也没用,再说我已经告诉爸不可行了,他执意如此,如果有事,还是找爸说去吧。”他不想多言,明早管他是谁,就是清洁工他也一样接待。
越楚歌露这一手明摆着就是给两个儿子看,这是他的老套路了,这老头三天两头把他当枪使,到最后矛头全指向他。
越舜撑着车门:“越尧,我看你真是不害死我不偿命啊。”
“二哥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地道了吧,小弟什么时候害你了?”越尧拉下脸,看来越舜一直都是没脑子的那种傻,“二哥的公司哪一次受难我不支持,前有华益后有‘prince’,我都帮二哥解了燃眉之急,我说过,自然是合作,小弟绝不会亏待二哥。”
说完这句话,越尧直接把车潇洒地开出了越家私人地下停车库,没有管身后的越舜作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