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他们打伤人你还想替他们抵赖不成!”宇文化及暴怒,做丞相多年,还没人敢这么忤逆他呢。
李渊冷冷地说:“他二人将人打伤是不对,但论起来也是双方互殴,应该交给官府去查证定罪,而不是宇文丞相家的私事!丞相大人将人私自关押起来可是触犯了大隋的律法,难道你三弟做了驸马爷,就能凌驾大隋律法之上了不成!”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堂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见宇文化及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只听上座的杨广说:“秦琼和柴绍恶意伤了南阳公主的驸马,就是在打朕的脸,将他二人下大狱,日后再审。”
看着宇文化及得意的脸,裴仁基站出来说:“陛下,不可!”
“哦?裴爱卿是对朕的决定有异议?”
裴仁基急忙跪下说:“微臣不敢对陛下有异议。不瞒陛下,秦琼跟微臣家是姻亲,身为长辈,微臣想替他说几句好话。此事虽然宇文士及被打重伤,但秦柴二人的出发点是好的,试问,若身为朝廷官员看到老百姓正在被恶霸欺凌,若他们不出手,老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陛下?柴绍在大兴素有抑强扶弱的侠命名,老百姓提起他都交口称赞。而秦琼在对突厥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若陛下要严惩他,定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裴仁基,秦琼是你家亲戚,你自然要向着他说话!难道他将我三弟打伤一点儿错都没有吗?!”宇文化及气的气血翻涌。
裴仁基道:“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他宇文士及难道要凌驾天子之上,只能他违法犯罪,别人就不能出手教训他了?”
诛心之言一出,宇文化及立即跪下来辩解:“陛下,裴仁基血口喷人,大殿之下污蔑微臣,当治他一个污蔑之罪!”
皇帝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别人也想当皇帝,这个别人包括老百姓、死对头、大臣,还有自己的儿子。
裴仁基的话像一根刺一样埋进杨广的心里,之前想袒护权臣的心就淡了很多。他右手撑着头,懒懒地问:“各位爱卿,你们都什么看法,说出来听听。”
丞相党自然支持将两人处死,处不死也得下大狱。而李渊、裴仁基一派则主张按律法办事,查了宇文士及之后再定罪。
宇文士及仗着长兄是丞相,不知做了多少恶事,若是查下去,恐怕一个绞刑跑不了。宇文化及悄悄擦擦 额头上的冷汗,给身后的狗腿子使了一个眼色,狗腿子心领神会,叫的更大声了。
就在杨广被吵得脑仁疼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靠山王杨林睁开炯炯有神的眼神,冲着杨广行了一礼:“陛下。”他声音洪亮,又暗暗用了一些内力,朝臣们一时间被镇住了,俱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对此效果,杨林很满意,他继续说:“秦琼此人我也听说过,的确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若为了宇文士及这个杂碎而将人杀了,实在是陛下的损失。不如这样,陛下将人交给我,我自会安排他一个好去处,日后让他为陛下继续效命。至于柴绍,他性子冲动,就官降三级吧。”柴绍出身将门,家族实力庞大,就是现在被撸成白身也不怕。
“靠山王,你这是何意?难道我三弟就该被打吗?”宇文化及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可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连家人也保护不了,以后让他如何做人!
杨林冷声说:“宇文士及自然该打,连本王都听说过他的荒唐事,可见他平日里是多么的嚣张跋扈。本王奉劝宇文丞相一句,日后管好你的三弟,不然就别怪本王出手!”他地位超然,连杨广都对这位皇叔敬重有加,宇文化及还要说什么,就被杨广打断了:“行了,都别吵了,将秦琼给皇叔,柴绍官降三级。至于宇文士及,好好在家养伤,与南阳公主的婚礼推到九月再办。”
宇文化及惶然下跪谢恩,然从余光射向李渊等人的眼光里全是毒辣。
出了大兴殿,李渊和裴仁基向杨林致谢:“今日多谢王爷出言相助。”
杨林道:“秦琼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本王可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我自己。”
众人又寒暄几句就分头走了,李渊走出大兴宫,就看到自家的马车在宫门口停着。一上车就看到窦夫人已经等着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乐平长公主如何说?”
窦夫人递给他一杯热茶,说:“我早就出来了。我跟公主殿下说了恩公的事情,也将恩公和秦夫人的关系说了。公主殿下又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宇文士及的伤势,我都如实说了。虽然昨日秦夫人得了公主殿下的青眼,但毕竟只见过一面,公主殿下不会出手相助吧?”
李渊说:“你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是靠山王出面将二人保了下来。”
窦夫人又惊又喜,立即合手念佛:“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咱们快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两个丫头,让她们也高兴高新。”
李渊道:“此次柴绍还是沾了恩公的光了,若不是靠山王出面保恩公,是不会管这些杂事的。”朝中上下谁都知道靠山王是个武痴,平日只对武功和行军打仗感兴趣 ,其他一概都入不了他的眼睛,不然就他的地位,怎么可能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因为靠山王没有妻儿老小,两任大隋的皇帝才倍加信任他,仰仗他。
“那最终是个什么结果?”
“恩公被靠山王要走,恐怕日后恩公要平步青云了。至于柴绍,官降三级。一会儿你自己先回去,我去亲家府上一趟,跟亲家公好好说说柴绍的事情,这孩子虽然有侠肝义胆,就是太过冲动了,做事又不考虑后果,明日我们启程回太原不能教导于他,只能跟亲家公说说了。”
窦夫人笑道:“那是人家亲儿子,如何不会管教儿子了?用你多管闲事,也不怕遭人埋怨!”
摸摸小胡子,李渊道:“我知道亲家公的为人,他是不会生气的。”
两人到了分岔路,李渊走出马车骑上一匹马往柴家去了,窦夫人自回家。
回到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两个正焦急等待的女人,李秀宁听后开心不已:“人没事就好,反正他年纪也不大,又跟太子关系好,说不等过一段时间就能官复原职了。”
然而,静训却并没有特别高兴,盖因她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是杨林出面将叔宝哥哥保下来的?还让叔宝哥哥在他麾下效力?她清楚地记得几年前来给杨林送信,杨林对叔宝哥哥的赏识。可为仇人效力这种事,叔宝哥哥回去做吗?
显然不会。
李渊早就派人去丞相府接人了,两人从私牢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当时在丞相府围观的老百姓不少,不出半日,丞相府私设大牢,动用私刑的事情就传遍了大兴城各个角落。然而,不过一夜的功夫,这则消息就被压了下去,再没有人乱传了。
人既然已经救出来了,丞相府与国公府早就水火不容,李渊也没客气,将宇文士及不能人道的事情让人散布出去,最好能传到宫中去,若是能搅黄了与南阳公主的婚事最好,搅不黄也得恶心恶心他们。
当初宇文化及不过是为了将三弟的伤势说的更严重些,谁想到李渊当真了,还用此事攻击他们,气的他摔了还几个茶碗。他让人去查、去抓传播此事的人,但你抓了这个还有那个,总不能将全大兴城的百姓都抓起来吧?等他出去解释,却没有一个人信了。
宫中的南阳公主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哭哭啼啼地去找杨广要解除婚约。杨广将宇文化及叫来:“真的不举了?”
宇文化及指天发誓:“臣的三弟身体恢复不错,那方面也没问题,都是李渊在胡乱造谣。”
虽然他如此说,杨广是将信将疑,而南阳公主是一个字都不信:“他自然不会说宇文士及有毛病!父皇,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可得为女子着想啊。”嫁个没用的男人,跟嫁太监有什么区别?她堂堂一个嫡长公主凭什么要将就一个太监?以前不知道还罢了,宇文家捂家丑那是手到擒来,可如今大兴城,乃至整个大隋,谁人不知她的驸马是个烂人?
不行,这桩婚事必须解了。
又是哭又是哀求,哭的杨广心中都动摇了。可他心中有自己的考量,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最器重的大臣,他两个都不想放弃。可解除了婚约,君臣心中就会有隔阂。不解除婚约,就得落女儿的埋怨。真是让他左右为难。
见他一时犹豫不决,南阳公主想出一个损招:“不如让丰宁替女儿嫁过去,这样双方的面子就都能保住。”
她说的丰宁公主叫杨静徽,是杨广另外一个公主。杨广虽然儿子不少,但女儿不多,一个就是嫡出的南阳公主,另一个就是宫女所出的丰宁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