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秦叔宝分隔两地,但静训日日都去衙门看邸报,时时刻刻关注着寿州的情况。
不出一个月,征剿就结束了,李子通被靠山王当场诛杀,已经准备班师回朝。
看着手中的邸报,静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回到家后才恍然大悟:“叔宝哥哥是先锋,怎么邸报里没有他的消息?”
这个问题问安叔,安叔不知道,问程咬金,程咬金也不知道。
“好了,没有好消息,至少也没有坏消息。叔宝哥不是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到时候再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不就知道了。”程咬金劝道。
反正现在想再多也没用,静训放下这件事,专心跟裴翠云筹备宁氏的六十大寿。
又过了大半个月,秦叔宝一人独自回来了。到了夜里,等孩子都睡着后,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秦叔宝这才将在战场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在阵前,李子通的话让我醍醐灌顶,如今我在朝廷担任任何官职,都是助纣为虐,当时我就趁人不备假装失误了,让李子通逃了出去。谁知我所做的一切都被杨林看在眼里。”他苦笑一声:“不过瞬间,杨林就带着人杀了进来,李子通被当场斩杀。而我也被杨林训斥了一番。”
“他是如何说的?”
“杨林说我妇人之仁,让我回家反省。”
静训心疼地抱住他的胳膊,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那么要求,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这怎么怪你,放走李子通是我自己的决定,就是没有你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只能说,我们夫妻想到了一起。如此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再跟着杨林了。”
静训最担心的是杨林会不会处罚秦叔宝,“杨林有没有说给你什么处分?”
秦叔宝摇头:“他没有说,只是让我回家反省。我想着,若是趁着这次机会脱离出来也是好的。”
众人猜不出杨林的打算,只好先放下此事,商量宁氏过寿的事情。
“在你没回来之前,我做主给你的朋友们都发了一份请帖,有二贤庄的单雄信、王伯当等人,我还想给徐道长下帖子,只是他行踪不定,于是我托了单二哥,若是他能找到徐道长,就请他代为下帖子。姑父一家也下了帖子,但姑姑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不能前来,姑父又有军务脱不开身,所以只有罗表哥一人前来。剩下的就是离齐州不算远的朋友下了帖子,太远了就没下帖子,省得再折腾。你看看名单,可有漏掉的,若有漏掉了,我们明天就赶紧把请帖补上。”
秦叔宝看了一眼名单,见上边的人涵盖了他几乎所有的朋友,他又说了两个名字,“这是我在寿州结交的好友,我已经口头给他们说了,但并没有正式下帖子,你帮我补上吧。”
既然已经回来了,秦叔宝就放下外边的事情,专心为母亲筹备过寿事宜。
潞州,二贤庄。
“二哥,我也要去!”单冰冰拽着单雄信的袖子不放。
单雄信头疼不已,他这个妹妹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还跟小姑娘一样喜欢热闹,听说他要去齐州为秦叔宝母亲祝寿,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他去。
自从那年跟罗成闹掰后,就被单雄信押着见了好几个据说是青年才俊的手下,但是她一个都看不上,这些年与单雄信斗智斗勇,最后将自己斗争成了老姑娘。不过她自己不在意,等二嫂过门后,她的脾气就有所收敛,也会帮着二嫂打理家务,看着比以前的确是懂事很多。只是一说到玩儿就露出了本性。
“不行,你二嫂有了身孕,你给我好好在家照顾着你嫂子。”单雄信毫不犹豫地拒绝。
“二嫂身子很好,家里又有这么多的丫鬟,根本不需要我。我都十来年没有见过静训了,我想去看看她。”
单雄信揉揉酸疼的额头,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妹妹,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去见罗成那小子吗?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
一瞬间,单冰冰的眼眶里集聚了少许泪水,但转眼就消失了,“他家人瞧不起我,我为什么还放不下他?我真的是去看静训的。”
暗叹一声,单雄信心中比妹妹还要苦,他真后悔当初让妹妹独自一人跑到冀州去,如今让她再跑出去遇到另一个男人她都不肯了。
“秦家是罗成的舅家,秦伯母过寿他一定是要去的,到时候你看到罗成拖家带口的你心里就舒服了?难不成你一个堂堂正正的二贤庄大小姐要嫁给他罗成做妾?就是你愿意,我单雄信也丢不起这个人!”
单冰冰眼圈一红,扭身跑走了。
“你们兄妹怎么还为这个事情吵?”单雄信的夫人陈氏捧着一个大肚子出来了。
单雄信立即上前扶住她,“怎么出来了?”
陈氏笑道:“我都睡一上午了,睡得骨头都酥了,一醒来就听见你们在吵,这又是为何?”
于是,单雄信就将要去齐州拜寿的事情说了,陈氏也知道当年单冰冰和罗成的事情,听完了也叹息一声:“妹妹这命也太苦了些。”
“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这才让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单雄信唉声叹气,拿这个妹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陈氏坐下来,笑道:“要我说,你就带着她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也可以。”
“那怎么行?要是再遇上那个小子该如何?”
陈氏拍拍丈夫的胳膊安抚道:“你听我说,妹妹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再不能耽误下去了。你将她带过去,若是见到了罗成,罗成没有成亲生子,我们成全妹妹又何妨?若是罗成已经成亲生子,以妹妹的性子肯定不会给人做妾的,那个时候她自己看开了,回来了或许就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越是压制她,她越是要反弹,与其等着她自己想办法离开,还不如你将她带在身边,也安全些。”
摸摸妻子的肚子,单雄信说:“我是不放心你。”
陈氏笑了笑,说:“家里一大家子呢,你不用担心我,妹妹的事情要紧。”
想到妹妹令人头疼的婚事,单雄信只好选择答应。
为了给秦叔宝造势,他还在命王伯当遍发英雄帖,着令各地绿林好汉齐聚齐州为秦母祝寿。做完这些,他就带着一干兄弟和单冰冰就上路了。
这次出行不仅是为了去齐州祝寿,单雄信还要到各地堂口巡视一番,所以一行人走的并不快,到了祝寿的正日子前十来天才到达齐州。
如今秦程两家已经将周围的几个宅子买了下来,休休改改地,原来三进的院子已经变成了五进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在意房子好坏大小,喝酒喝高兴了就挤在一处睡觉,倒省了静训再将人安排到客栈去住。
这十年来,静训一直跟着秦叔宝走南闯北的,跟十年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大相径庭。反观单冰冰,这些年一直躲在潞州帮着陈氏打理二贤庄,少了少女的娇憨和刁蛮,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冰冰姐,见到你真高兴,我们有十几年没见面了吧?”
单冰冰携着静训的手,笑道:“可不是,当初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眨眼都已经三十了,岁月催人老啊。”
早就从王伯当口中得知她这些年一直没有嫁人,又为她心疼又觉得对不起她。
见静训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单冰冰淡然一笑,“你不必如此,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当初的事情你也是好意,我只有感谢你的份儿,怎么会埋怨你呢。”
给宁氏见过礼后,两人就去了静训的院子说悄悄话。
看着远去的身影,宁氏叹道:“多好的一个姑娘,要我说,配给成儿也不差了,若我那个妹妹早点儿成全这对小儿女,现在孩子都能上阵杀敌了。”
王氏说:“个人有个人的考虑,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当年这两个孩子缘分没到,可如今说不定缘分就到了。你之前不是说过罗小侯爷到现在也还没有娶亲,等他到了,你再给他们撮合撮合,当初罗夫人不肯,不代表现在不肯。”
宁氏想了想,笑道:“你说的在理,等成儿来了,若他们两人还彼此有意,我就替他们撮合,定要让他们这对有情人成了眷属。”当年秦氏就是仗着家世好、孩子长得好又上进,才挑挑拣拣的,可她哪里料到儿子会这么轴,一轴就是十来年不肯成亲,如今罗成就是说要娶无盐女,她都忙不迭地答应。
这边厢,看着单冰冰吞吞吐吐地样子,静训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他,放心吧,他心里也只有你。罗表哥自从你离开冀州之后,就将全城的姑娘都拒绝了,姑姑急的头发都白了,他也不肯成亲,也不知道在等谁。”
单冰冰有一瞬间的狂喜,又极力压制下去,可脸上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吧,反正也没有人笑话你。”
这件事梗在单冰冰心中十多年,她一个人的时候就在想,罗成这小子是不是早就忘了她,按照他母亲的意愿娶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一想到他可能已经成亲了,她心中就火急火燎地疼,疼得她夜夜睡不着觉。又觉得自己很委屈,她一直在等着他,他却娇妻美妾左拥右抱,真为自己不值得。
就这样煎熬了十多年,静训的一句话,将她心中扎到心底的一根刺拔了出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自然,单雄信也知道了这件事。对此,他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做回应。
又过了两天,罗成才风尘仆仆地赶到齐州。下了马向舅母行了叩拜大礼,一抬头就看到单冰冰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哄!
那一瞬间,罗成眼里再没有别人,只剩下那抹鲜艳的红,就如同他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单冰冰的时候一样。
拉住怒气冲冲地单雄信,秦叔宝拍拍他的肩膀,“二哥息怒,他们这一对都错过了十多年,你忍心看着冰冰错过一辈子?不是我夸口,我这个表弟是一等一的好,我也可以保证,以后我姑母一定会待冰冰好的。”他笑了一声:“我姑母现在巴不得我表弟娶了冰冰呢,不然这小子就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