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灰夹克攥紧手中尖刀，警惕地看着那个黑影。
那影子却不再理他，而是转向关宁语气不善道：“还以为你有点本事，结果还是太叫我失望了，这么几个杂碎都处理不好，差点儿耽误大事。”
关宁眉头一皱，这小子说话有点太狂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没想到，黑影竟抬起手缓缓先开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来。
“是你？”关宁和灰夹克不约而同地叫道。
吴万钧！
这个一直昏迷不醒的病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植物人么！
关宁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使，虽然跟老吴已经很熟，但那都是对方昏迷的时候，现在突然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联想到对方身份和过去的经历，即便像关宁这样的穷大胆儿也有些承受不住。
而灰夹克就更失态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之前一直躺在棺材里的活死人竟然活了过来，还站在自己面前，刚才差点一刀劈了自己！
“躺了这么久，现在总算到广海了。”吴万钧爽朗的笑声在车间回荡，“虽然跟计划有些出入，不管怎么说还是到了。”
“少在这儿装神弄鬼，老子今天就砍了你让你彻底消失！”灰夹克也火了，他没想到自己完全没放在心上的家伙这会儿反而控制了局面，自己的测试人身份可是严格保密的，也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煞笔！”吴万钧摇摇脑袋，不屑地骂道，“连自己怎么回事儿都没闹明白，真是个蠢货！”
“你去死吧！”回家放下关宁，蹭一下子朝吴万钧冲去，手里的尖刀上下翻飞，舞成一团虚影，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嘭！
一声脆响，灰夹克身体猛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越渗越大的血迹，喃喃道：“你开枪，竟然开枪……”
说罢，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关宁扛着小华，瞪大眼睛望着吴万钧和他手里的枪，心说：这家伙把枪藏在什么地方来着？自己从医院把他偷出来的时候可是什么衣服也没穿呢！
吴万钧收起枪，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灰夹克，冲关宁一摆手：“走了，带我去海上明珠！”
关宁眉头微蹙，脚下一动不动。
“怎么？你不是说好了要保护我女儿么？这么快就变卦了！”吴万钧好像料到关宁的想法，每句话都戳在对方心坎儿上。
关宁摇头：“你醒了，吴睿自然就安全了，这里也没我的用了。”
哪知吴万钧笑道：“我的身体要到天亮之后才会渐渐苏醒，现在这是临时的，一会儿还会沉睡。这期间，我的身体还是由你看护。”
“你负责送我到公司新药的上市发布会上，到了那里，你的任务才算真正结束。”
吴万钧的声音虽然干涩，但却十分铿锵，不容拒绝。
关宁脑子里塞满了疑问，沉默半晌才缓缓问道：“你之前的昏迷是故意的？”
“小子，你问的太多了！”吴万钧语气有些不善，身上散发出一股久经上位之人的气场。
关宁眉头拧的更紧，身上的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淌着，模样凄惨极了，却久久未动。
“我时间不多，你最好尽快想办法送我过去，如果晚了，代价我们谁都承担不起！”吴万钧好整以暇地看着关宁，看那样子似乎完全不担心关宁拒绝。
这时，旁边传来小华的哭泣，她摸着黑找到父亲，可人早就凉了，除了鲜血淋漓的尸体外什么也没剩下。
关宁觉得胸口一阵烦乱，指着吴万钧道：“你装死一次，害死了许多人知道么？连你女儿都骗，到底图个什么？”
“图什么？”吴万钧轻笑一声，“他们的死完全自找的，你如果想救吴睿，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不要以为自己救了我几次，就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关宁一愣，不明白吴万钧这话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想救吴睿的话，确实只能按照吴万钧的话去做。
“别忘了，刚才是谁救了你！”吴万钧说完缓缓坐在地上，重新闭上了双眼，再次变成那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关宁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时，院子外面隐隐传来汽车的轰鸣，刚才那帮小子快回来了。
没办法，自己身上的伤势不轻，先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还好吴万钧瘦得皮包骨头，轻轻一举就扛在肩上，走到小华身边。
这小姑娘正抱着父亲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小华爹死得十分凄惨，身上多处被剖开，露出白色的骨头连内脏都流了一地。
关宁死拖硬拽才把小华从她爹身边拉开，扛着一个、拖着一个，跌跌撞撞地走出车间大门。
清冷的夜色下，寒风凛冽，吹得关宁一阵哆嗦，不过精神却好了许多。
“走吧！”关宁抬头看看月色，估摸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自己必须抓紧时间。
三个人出了屠宰场，沿着巷子摸黑前行。
没过多久，两辆满是猪油腥味的皮卡轰隆隆地开了回来，一帮工人跳下车骂骂咧咧地进了院子，没多大功夫，里面传来一阵嚎叫，一群人叫骂着又冲了出来，没头苍蝇般胡乱追了下去。
许久之后，巷子深处的一堆杂物后面，关宁探出脑袋，看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靠墙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关宁越想越起，敢情自己从头到尾都跟个傻逼似的被人算计了，还他娘的上蹿下跳地救这个、救那个，其实自己才是最可怜的。
想到这儿，他一把揪住老吴的衣服领子，真想给他两耳光解解气，不过一想到这家伙神神道道的手段，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伸手在他衣服里掏了半天，摸出来那把手枪，插在自己裤兜里。
想了想还不解恨，干脆从老吴衣服上又扯了两条布下来，忍着剧痛在脚脖子上缠了几圈，这才罢休。
整理完伤口，关宁见一旁的小华跟傻了一样呆坐在地上，心头一阵不忍：“你爸的事儿，看开点吧，干这行的从出来第一天就知道会是这个下场。”
小华闻言抬头，看着关宁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抓你，我爸怎么会死？我叔叔、表哥表姐们也不会有事！”
“曹，这特么也怨我？”关宁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顿时大怒，自己招谁惹谁了，还不是想学雷锋、做好事儿，怎么哪儿哪儿的都坑自己呢？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小华攥紧小拳头，示威一样在关宁眼前比划比划。
“行，行，我惹不起你，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关宁气得都无语了，但他也没办法，总不能揍小丫头一顿吧。
“不，你别想骗我走。”小华恶狠狠道，“从今天开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吃喝拉撒都跟着你，等我哥从燕京回来，我一定让他杀了你！”
“随便吧！”关宁扭过头不理这个疯子，捉摸着下一步怎么办。
有心拍拍屁股会广成，但老吴刚才说了，想救吴睿必须得把他送去发布会现场。
不送的话，吴睿想都不用想，肯定彻底完蛋。
麻痹的，这家人全是疯子啊！
关宁恨不得大骂一通，亲爹都不在乎自己女儿死活，自己这个外人算那根儿葱啊，费劲还不讨好！
唉！被人利用的感觉很不好啊……
关宁重重地叹了口气，顺着墙根站起身子。
“你要去哪儿？”小华一脸警惕地望着关宁。
“我要去参加活动，蹭饭！”关宁没好气道。
“我也去！”
“行，你要有本事让绕过保安，我不拦着！”
“一言为定！”
俩人斗嘴一样说了几句，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广海市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