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洒向古代的城镇。淡金色的光影穿过清冷的空气,映着艳彩和六耳斑驳的身影。
六耳嘴唇动了动,心中想说的话,在说出来的时候就换成了迥然不同的谎言。沙暴说的对,他的来历是解释不清的。
“活不过二十四岁。”
“那你今年多大了。”艳彩漆黑的双眸望着六耳,里面突然间出现了一些让六耳温暖却又喘不过气的东西。
“二十一。”他不知道怎么说出的这话。
越来越多的谎言堆积在六耳的心里,让他痛苦不堪。从见到艳彩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有说过一句真话。但他何尝不想说实话,只是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从来没有给他任何考虑和选择的机会。
他不得不欺骗艳彩,即便这样让他越来越愧疚。
“还有三年。”艳彩神色复杂的看着六耳。她是龙族,又是神仙,从来没有为生命而发愁。她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一个人走向死亡,心里很复杂。
“我先走了。”
六耳心中的愧疚让无法再面对艳彩。他转身,但阳光中艳彩的一句话,驱散了他心中的阴寒,同时让他的愧疚更重。
“等等!去我家拿了管箫再走。”
他回头望着艳彩,艳彩也坦然的看着他。
六耳望着那双眼,他虽然没有在那里看到同情,但是感受到了。过了很久,他无奈的开口:“艳彩姑娘,我是命不久矣没错,但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可没同情你。”艳彩挑眉,“我们是朋友,这是你说的。朋友送你一管箫,你要不要!”
“这”
六耳望着抿嘴偷笑的艳彩,默然无语。在最遥远的记忆里,这样古灵精怪的笑容曾是他心底最温暖的回忆。
“好了,走吧!”艳彩拉住六耳的手,俏皮道,“就算给你箫怎么样,你是能挣到钱吗?还是能拆散我和韩湘子?何况我倒要瞧瞧,你到底能作出什么曲!”
六耳浑身僵硬的被艳彩拉着。人来人往街道上,他只感觉从心底涌出了温暖。此刻,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那双拉着他的手。
他不知道艳彩是不是通过手的温度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艳彩。他只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忘不了这一刻的温暖
“喏,就是这个!”艳彩坐在大堂的中央,把一管箫扔给六耳。
“这”
“这个虽然没有韩湘子吹响的那一管好,但也是我这些年收集的珍品。”艳彩饶有兴趣的盯着六耳,“你要作什么曲可以开始了,我还真想听一听。”
“这个女孩很脱俗。”明云欣赏道,“即便得知了那小子只能活三年,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同情和异样,对待他还是和往常一样。”
沙暴没有说话,安静的被束缚着,望着事态的发展。
“好,我知道了。”
六耳确定了自己要选择什么曲,抬头望着艳彩:“哪里可以学习箫。”他没有说吹箫,因为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你说什么?”
艳彩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
“六耳,我不知道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该说你幼稚好。你连箫都不会,就说什么挣钱帮韩湘子。”艳彩摇了摇头,“韩湘子要知道你就是这么帮他的,肯定一口气背过去。”
对于艳彩的笑,六耳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脸上面无表情。艳彩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竟然帮着你来对付我自己。”艳彩咬着小虎牙,瞪向六耳,“你最好期待你的曲惊天动地,把我感动的痛哭流涕。不然,哼哼”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六耳痛并快乐着。
“手放在这里!诶,你怎么又走神了?是这儿!”一个下午,艳彩和六耳仿佛忘记了外界的事情,一个教一个学。高门大户的外面,路过的行人听着里面的鸡飞狗跳,摇了摇头。
自从艳彩搬来这里,又是折腾乐师又是胡搞瞎搞,他们早就习惯了这里出现一些怪声
府内,六耳手指放在箫的孔洞上,目光落在艳彩略带无奈的脸上。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住,永远也不要再往前进行。
可惜,这永远不可能实现。
“行了行了,你学的差不多了。有什么宝贝曲子,这次该给我听一听了吧。”艳彩挑衅的望着六耳,心中却还是有些期待的。
“这首曲子叫天后。”六耳的话没有说完,艳彩就夸张的笑道,“哇,你一个小算命的还敢写王母啊。”
六耳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玉帝是天庭之主又叫天帝,王母自然是天后。不过,这和他这首歌并没有关系。他望着艳彩,平静的道:“天后这首曲子,你将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听到的人。”
“这么荣幸吗?”
艳彩也不是省油的灯,并不觉得六耳写这样的歌会对王母有什么不敬。她托着腮,目光落在六耳的身上
轻风吹散了午后的闷热。六耳将手指生涩的放在孔洞上,顿了一秒,开始了演奏。
刹那间,一股新颖的曲调走进了艳彩的心。虽说曲风有些怪异,但却简单易懂,其中更蕴含着一个臣子对天后卑微的爱。
艳彩双眸沉浸,一时之间陷了进去。
我嫉妒你的爱气势如虹
六耳放下管箫,失去了乐声后,开始清唱。而艳彩听到曲中的情感,慢慢的沉默了。她并不是后知后觉之人,甚至作为女子,要更敏感。六耳前后帮了她两次,还有这些次见面的时冷时热。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感受的出来六耳对她的感情。
但这一刻,她没有打断六耳,只是安静的听着歌。半响过后,六耳唱完。他的演绎方式很不同,不是薛之谦那种压抑过后声嘶力竭的发泄,而是一种压抑到极点的平静。
“这首曲子很棒。”
艳彩听完之后,走到六耳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
而此刻,在不知名的时空里。
海面上波光粼粼,一艘黑色的邮轮从远处缓缓驶来。甲板上,微风吹动女人灰白的头发,扬起了那略带休闲的白衬衣。
“终于出来了。”
她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船舷,磁性的声音落入微风中,不带走一点涟漪。
随后,在女人的话音落下之际,橘红色的火焰在邮轮的尾部燃起,冲天而起的黑烟瞬间弥漫了这个地方。再回头,甲板上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只剩下淡金色的夕阳橘红色的火焰,以及冲天而起的黑烟,凝结成一幅古老的中世纪油画。
“早就想出来玩玩了。”
灰暗的海岸上,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令人惊讶的是,看她的脸,竟是在黑暗空间深处的明云。此刻,她赤脚行走在沙滩上,悄然变幻了另外的样子,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