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奋说来就来,乐依杰感到极不安,怀疑自己在滥用他对自己的单恋。她将招商办工作的事对他说,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柳奋听了说:“不瞒你说,依杰,这事我做不了主,宝东能不能进行房地产开发,咱们公司里有一套专门的评估班子。宝东盘子太小,那挞子人坐在公司足不出户,对着地图就评估了,根本不会来。”
乐依杰也有所心理准备,说:“那就算了,今天这饭,也是我专门感谢你的,你为我和我母亲的付出太大,难以为报。”
“我的女神,事情过了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柳奋有些醉意,说:“我真没做什么,当时,只是一句口水话刺激,说他其实不能喝酒,他要呈强喝,把自己搞出了事而已。”
乐依杰眼睛里打着问号,柳奋也充满歉疚的神情再次小声解释说:“那天傍晚,他来到我寝室,寝室里刚好有几瓶朋友送来的土泡酒,度数很高,包装也考究。陆志强大概从来没见过这酒,以为酒很好,眼睛在酒上斜来斜去。我只好给他喝,他很快就喝了小半瓶,越兴奋。我说他酒量不大,他不认可,说自己有三斤酒的量,至少是公司第一,我就随口和他玩笑打赌相激,说那如果你能一次喝完这三瓶白酒,并且从公司外面公园的那个凉亭的独木桥上走回来,就认可你是公司第一,从此工资再翻倍,如果不能,就听从我的安排,到我一位哥们在中越边境的工地上做工,十年内不回成州……当时也临时想用这个打赌方式,看能不能长期的解决你和你母亲的麻烦,我不想让他伤害到我心中女神……其实据我观察,陆志强的酒量大不了斤把而已。他却真把我的三瓶多土泡酒带去了,公司工地不准喝酒的,任由他带出工地,就没过问他了。”
乐依杰沉默着,柳奋继续说:“他从我寝室里出去,临走时还对我说,他绝不食言,说自己去公园凉亭,喝了走回来,明天早上让我见识。据后来公安局办案人员说他还切了猪蹄在凉亭里佐酒。因为天热,公园里夜间也偶有人乘凉或甚至就睡个整晚,其实他喝不了把剩下的酒倒在草丛里,或在凉亭里醉醒了之后再第二天早上再回来,我也不知道啊!只怪他自己太贪嘴还是太讲信用,大概喝得大醉之后就往回走,结果出了事。”
乐依杰听着,压迫已久的心勉强放松了些,原来柳奋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故意下重手,但还是难以排除“可能”,总之这赌打得有点出格。倘若陆志强没死,母亲的事至今也不可能有好解决。柳奋给她倒了杯啤酒,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她接过,两人碰了,柳奋说:“多希望这是交杯酒啊?”
乐依杰摇摇头,勉强笑了,说:“这么办,如果你认为我能胜任,帮你物色一个,把条件开出来吧,我为你按图索骥。”
“我的条件啊?第一就是她从小学开始,一直就是班干部;第二,一直是校花,或者代理校花,第三,还做过宝东镇的形象大使,别号依姐,还有什么文坛护法圣女,第四是在春风公司打工,第五,最好她就姓乐,即便和一个叫骆晔的男孩同居过,我也绝不介意啊……”
乐依杰想到程文序的事,心里打主意,也得设法把与柳奋的关系定位在蓝颜知己的层次才行。她说:“在我之外,大有人在;你早将目光从这里移开,会发现更美的风景。”
“或许是吧,或许是。”柳奋说着,神情恍惚,他接着说:“我相信你的眼光,如果你愿意帮我,就帮我选择一个吧,如果不行……你就替补。”
“得了,就别说这些。我当你是兄长,只要有机会,一定全力以赴,为自己选择个好嫂子。”
柳奋默默的吸了支烟,问:“为什么招商,由你出面,你的梁主任呢?”
乐依杰把与梁志扬抬杠的事说了,此时也感到好笑,何必操那么大的心?自己的开发区宣传手册完成了就得了。柳奋听着,说:“咱们公司不可能来,不过我有些圈内哥们同行,经常在咱们公司接工程的小不点开发商,他们或许有兴趣,可以帮你们援引。”乐依杰谢过,把编写的宣传手册给了他几份。
过了两天,果然来了几个搞房地产开发的老板,还是柳奋带着他们来的,柳奋带着他们把整个宝东镇的环境和设立的开发区域看了一遍,虽然宝东落后,但周围方圆近百平方公里范围内没城镇,使得其辐射农村的范围广,市场很热闹,由于房地产的兴起的大势,宝东也开始被这股潮流卷着走,面临城镇扩张,周围老百姓想做“城镇人”的理念在蠢蠢欲动,又不方便在遥远的县城或成州去做安家落户,只要谁在这里打开局面,吃下第一只螃蟹,后续的效果是乐观的。几个小老板一番估算之后,基本认可了这个地方,可以联合投资,考察完之后,柳奋带着他们,也没去找乐依杰的上级杨主任,而是直接和乐依杰联系了,当然柳奋让他们见乐依杰,有着几分莫名其妙的其它意思,几个老板从柳奋对乐依杰亲密的口吻中一致误解成了她是柳奋正在追求的对象,饭桌上对她客客气气,表示一定要卖柳奋的帐在这儿投资,请乐依杰放心。柳奋更巴不得这种误解,故意不解释,乐依杰只得在误解气氛中和他们圈和下去,于是在饭桌上,基本就敲定了大事。末了,柳奋对几个老板特别补充一句:“哥们,你们都是知道行政单位的风俗规矩的,谁引进企业谁的年终考核就上去了,你们几位名分就挂在依杰头上,别忘了向书记镇长注明。”
几位表示知道这些名堂,乐依杰听着,没想到柳奋居然也这么细心,笑了笑,忙向他们表示感谢。乐依杰为了固定成果,至少弄个书面的东西回去,回应梁志扬的蔑视,忙借用饭店的电脑,插上优盘当场打印了几份格式化的投资意向书,几位老板也没当回事就签了。
几个开发商以为乐依杰就是招商办的主要负责人,只要和乐依杰说定了,认为大致就定了,吃过饭就同柳奋一块回去,准备过几天再来找镇上和主要领导具体洽谈这事,乐依杰带着少有的快乐心情回到政府招商公室。
自她对梁志扬言语不敬之后,梁志扬没法闲着,暗中盯的乐依杰的一举一动,这倒不是关心她,而是渴望从她身上找到问题,好对她进行有力回击,让她知道对他不尊的后果。乐依杰和几个开发商接触的事,他知道了,并且从饭店老板那里打听到了他们签意向书的事,梁志扬还有一种隐暗的心态,他本人没做成的事,就希望手下人或身边人同样做不成,如果你硬是挑衅式的做成了,他会嫉恨得脸色铁青。乐依杰和几位小老板达成投资意向的事,他感到受了莫大的威胁,这个小女人要干啥?居然签投资意向书都没经过他知晓!不目无上级,谁给的权利?在酒桌上,她是否对对方有不该的承诺?是否放开了政策界限?都值得怀疑!说不定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事!他满腹危机和恨意地离开饭店,立马构思明天招商问题分析会上讲话,要从党纪政纪招商规则程序方面搞篇很有气势恢弘的训斥,届时劈头盖脸给乐依杰喷去。花整整半晚上想好了,默记了几遍,只等明天一鼓作气掷向敌人。
领导只要对职工有了深刻的成见或敌视情绪,那职工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存在问题。次日开会,他只等乐依杰将已签的意向书拿出来表功时作为她越位行事的铁证。殊不知,他将开场白铺垫完了,乐依杰也没拿出来,接下来书记邵应龙和镇长王贵龙又来到会场,书记急切的希望招商工作要有立马突破,不能再拖;他指示招商办将工作分解到镇各主要领导头上,明天拿出方案,人人头上有担子,个个肩上有任务云云。他讲完了,走了,乐依杰仍然稳着没吭声没表功。
原来乐依杰确实准备把意向书拿出来回敬一下梁志扬,可当书记急切的要镇里人人分摊任务时,她暂时稳了稳,因为按镇里的惯例,工作员们在这类文件出台之前的业绩,一般会算成集体业绩,文件出台之后的业绩,才会算个人的,她倒不是担心别人分享她的这个业绩,而是知道招商的难度,留一留,等文件出台后报,用这份投资意向书说不定可以抵缴今年自己的任务,敷衍过去。